曇華逼著自己和朱弦對視,然後又逼著自己繼續絕情的說那些傷人的話:“不為什麼。只是因為我害怕!我不願意!你是小侯爺,你將來不管如何都不會被人欺了去。你也不必對著誰小心翼翼做低伏小。朱弦,我雖然自問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也沒有那樣尊貴的身份,可是我也不願意低人一等一輩子被人壓著抬不起頭!我不稀罕什麼榮華富貴,也不想要什麼身份。我只想堂堂正正舒心愜意的過的小日子!你不合適!我們不合適!所以,我不願意,我不想賠了我這輩子!”
朱弦的呼吸都是粗重了幾分,目光也更加凌厲灼灼。那眼神,似乎是想要將曇華燒穿,直接看看她心底是如何一個想法,是不是口不對心,是不是故意傷人。
曇華只強撐著冷冷的和朱弦對視。
兩人頗有些較量的意思。誰也不肯退,誰也不肯讓。只得僵持在那兒。
結果,最後朱弦還是先退了——沒辦法,春梅竟是在外頭敲門了。朱弦逼不得已,自然只得先走一步。
只是朱弦必然是不甘心的,曇華很明白。而朱弦走的時候,也是明確的說了,會再來。待到朱弦走後,曇華驀然跌坐下去,渾身力氣都像是被抽空,掩面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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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朱弦的自白
此時已經是深秋,又是深夜。
那一股子寒氣似乎都要侵進骨頭裡。
朱弦抬頭看天。只覺得陰沉沉一片—既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倒像是一個大鍋蓋,直接扣在頭上。黑壓壓的讓人覺得心中鬱躁沉悶。加上涼浸浸的夜風,朱弦忽然恍惚中竟是覺得自己回到了邊塞的軍營裡。
邊塞苦寒,不僅是物質上的貧瘠,就是天氣也比別處更顯得讓人無法忍受些。縱然他是在京城長大的,一樣冬天極其寒冷。可是到了邊塞,他一樣的是受不了。
朱弦還記得那個時候自己的感受。甚至他還想過逃回去。去軍營的這件事情,並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願來的。更甚至可以說是被強迫著押送過來的。縱然有人看在他身份的份上多照顧幾分,可是這是最苦寒的地方,縱然是刻意照顧了,給了他最好的,依舊是與之前的生活天差地遠。
首先就是冷,冷得人只覺得自己像是會變成一根冰棒兒。可是在這個地方,是沒有炭可以用來烤火的。這個地方,連樹木都稀少得可憐。雜草更是不耐燒。而且也不多。
於是他就將所有的衣裳都裹在了身上,可是依舊抵抗不住那徹骨的寒冷。
還有就是吃食。吃慣了精細的東西,再來啃這些又冷又硬的粗糧餑餑,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不僅僅如此。還有勞作——軍營裡是要訓練的。那個時候他雖然習武,可是卻不曾如此拼命的練習過師傅更不會如此嚴厲苛刻。但是軍營裡又不同。這裡不能偷懶,也沒人會容許他偷懶。因為或許訓練的時候偷了一點兒懶,將來打仗的時候就會喪命。
第一次意識到這個,是因為敵軍的偷襲。半夜裡,敵軍衝進了軍營裡,就像是滾油裡倒入了沸水,一下子就炸了鍋。朱弦是被忠心的家奴從床上拎起來的。然後一路往外逃。他們沒有加入反抗的將士中,因為這些家奴的職責就是保護他一個人而已。
可是饒是如此,也是九死一生。那一次死傷很嚴重雖然最後擊退了敵軍,可是自己這邊至少損失了一半的人馬。還包括一些糧草—敵軍放了火。
火燒了很久,在這樣一個地方也找不到什麼水來滅火。朱弦想到當時那股味道,便是又忍不住的泛起一陣乾嘔的感覺來。那些火,燒的自然不僅僅是糧草,還有人。死人活人都有。甚至他就親眼看見過一個受傷的人在火裡哀嚎的樣子。
除了這些,讓他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血。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他看見紅色就忍不住想起那一幕,更是做了許久的惡夢。
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而那個時候,他其實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迎戰,而是逃。或許是他懦弱可是那個時候他才多大?十二還是十四?好像是十二。年代有些久遠了,他記不大清楚了。不過他是真的逃了一次。不過沒成功。還被明明白白的告訴了他—想回去?沒門。這個時候若是想回去,除非抬回去的是一口棺材。
他最後死了心,咬牙堅持又堅持,最後總算是慢慢的熬出了頭。而這個時候,他也得到祖父的允許,回京給太后祝壽。就是那一次,他險些就沒了命。若不是那一匹靈性的馬兒,若不是遇到了曇華,他最後只有一個下場。
朱弦自然知道其實曇華一直覺得她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