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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吹著秋夜的冷風,慢慢平息了翻騰的心火。

第二日,潘濯雖還在發熱,精神卻好了些,擁著被子擠在床頭。將屋裡的器物擺設細細看了,問道:“這是你的臥房?”景昭笑了一下,“佔了這許久,才發現麼。”潘濯又看著牆上的琵琶道:“別人家都掛個琴簫之類的裝點門面,你怎的放個琵琶。”“這東西卻非裝門面,聊以消遣而已。”

景昭起身取了琵琶,坐定道:“我母親本是教坊歌伎,嫁入寧王府已是違理。我們母子二人一向無人理睬,她便教我些絲竹消磨光陰。當時年紀小,最後能上手的只剩這個。當年她還交代我說,不可在人前彈奏,免得被人視為樂伎,失了莊重。”景昭慢慢地說,言語間帶著回憶的輕愁。

潘濯想起景昭從前所說的渡江之事,是他母親求到了兒子的一條生路,自己卻留在了死地。

景昭轉言道:“舊事傷情,不提也罷。要聽一曲解悶麼?”潘濯驚了一霎,隨即點頭笑道:“洗耳恭聽,洗耳恭聽。”

景昭看他眼中閃動期待之色,便垂首抱了琵琶。

紫檀木背板,鳳尾雕琴頭,玉石作相,象牙為品。滾指撥絃,便是一串金石之音。

初時似冰泉泠然,雪水淙流;指間挑捺彈撫,絃聲漸急,聲轉鏗然;商風悲切化作碧濤翻湧,又轉邊塞金戈交撞,終成一片刀槍廝殺鐵騎鏖戰。潘濯額上汗水急出,卻又聽聲漸低緩,轉眼已是珠落玉盤清音叮咚;化作緩聲傾訴柔腸婉轉,一腔深情入骨,相思纏綿。

至此按弦停曲,唯留餘音低徊耳畔。

潘濯閉目舒一口氣,穩著心神。喘氣道:“音為心魔,古人誠不我欺。哎,我方才當真被魘住了……”景昭擱琴,起身坐到床邊,幫他撫胸順氣,覺出掌下心脈猛撞。輕道:“是我不好,用神了些。”潘濯平復了些心緒,搖頭苦笑道:“聽此一曲,此生無憾。”說著伸手摸了摸弦下鳳頸,指尖猶在輕顫。

手還未收回便被驀然握住,掌心相貼,血脈跳動。隨即,手背被溫軟的唇烙上一記輕吻,引得胸中氣血翻騰。景昭抬眼看去,見潘濯朝內偏轉了頭,閉目蹙眉,神色疲憊不堪。心下終是不忍,抬手撫了撫他的鬢髮,將那隻手放回被裡,鬆了手。

潘濯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又聽景昭道:“你先休息,我去叫人送藥過來。”語畢起身離開,連琵琶也忘了收。

景昭,此情此地,我若再往前踏一步,今後又當如何?

待到第三日,潘濯已能勉強起身,便執意辭了靖王府回到潘府。景昭不能強留,便抄了方子又親自送他回去,離開時掏出一塊玉來擱在潘濯手裡,微笑道:“你更下的溼衣裡的,掖在懷裡的東西怎忘了拿。”正是那枚河清佩。

景昭給潘濯留下兩個侍衛,又到潘素問處談了良久。如此一來,“回來時請罪”的話便暫時擱置下來。彩袖玉鐘被潘濯留在王府處,偷逃一出後,潘府裡再容不下她們。

當日下午白琚便來看望,憂心忡忡裡還不忘挖苦揶揄,這幾天玉人樓便是他暗中接手打理。又有周未晞,尚書省諸人等也來探病,來來往往頗為熱鬧。

還有八日便是中秋,景昭又回到宮中,再沒來過府裡探望。

中秋佳節,御宴隆恩,一席君臣相親兄友弟恭其樂融融。永昌公潘素問,文昌公劉頤皆至,平昌公年邁體衰,由其子白琚代席。滿滿一桌朝中一二品大員並封疆大吏,白琚便落座在最下首。

宴飲正酣,內監成列魚貫而出,送上臣下的賀禮。

皇帝氣色不好,精神卻還不錯,算是龍顏大悅。待看到了最後一個,卻是領了一對美姬上來。內監回稟道:“綺州知州巴單郗恭祝陛下萬壽,獻曼陀舞姬二,善異族奉酒之舞。”

皇帝興致頗高,執杯道:“諸卿便飲了杯中酒,看這舞姬如何奉酒罷。”眾人聞言紛紛傾杯,靜待起舞。

此曼陀族二女形貌衣飾皆迥異中土,眉眼描翠,菱唇敷金,遍身金鍊銀鈴,滿頭銀花步搖。穿著更是大膽,身形輾轉之間,簡直衣不蔽體。

兩姬提跨折腰而舞,步作天魔,須臾便從園中舞直桌前,正對著白琚之處。倏忽舞姿急轉,換做柔蛇之勢,白琚眼前一花,便發覺面前空杯並右側酒壺不見了,瞬間酒液滿杯又送回了面前,杯身著案猶自旋轉。座中擊掌大笑,奉酒舞舞姿妖嬈豔麗,奉酒輕快如風,竟是讓人難以察覺便斟了滿杯。

離了白琚,兩女各持一壺,亦舞亦斟,姿態各異,直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多時轉至上首,皇帝居中,景熙景昭分列左右。舞姿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