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喉婉轉淒涼,唱的是: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長如訣。但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奈鍾情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容易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唱的竟然是納蘭容若‘飲水集’中的一首蝶戀花詞。而這首蝶戀花也正是雲紫蘿最喜歡的一首納蘭詞。
“無奈鍾情容易絕!”寫的不啻正是她的心頭恨事啊!
每當她念這首詞的時候,就不由得想起她和孟元超那一段悽苦的戀情,這本是納蘭容若的悼亡詞,但在雲紫蘿的處境來說,她和孟元超雖然都還活在人間,但他們這段戀情卻是早已“死”了。
如今在這百尺樓頭,忽然聽得一個賣藝的小姑娘唱出這一首詞,雲紫蘿不覺痴了。
回憶的遊絲飄到西子湖邊,她想起了與孟元超湖上同遊那段甜蜜的日子,眼前的滇池也好像變成西湖了。
一陣熱烈的掌聲把她驚醒過來。
看熱鬧的人雖然不懂得這小姑娘唱的是什麼,淒涼的調子他們也不歡喜,但由於這小姑娘的歌聲清脆,長得又惹人憐愛,聽眾還是報以熱鬧的掌聲。
繆長風道:“這小姑娘唱得很有意思,看來這兩父女恐怕不是尋常人了。”
雲紫蘿點了點頭,想道:“這小姑娘不過十六七歲,正是春花燦爛的年華,她怎的卻愛唱這樣悽苦的詞?她又怎能理解詞中的感情呢?”
一曲既終,那小姑娘換上笑容,說道:“唱得不好,請大家包涵。”
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怪里怪氣地叫道:“小姑娘,你唱得好啊!再來一個!”
小姑娘笑道:“我已經獻過醜了。大家還是請看我爹變的戲法吧。我唱的不好,我爹變的戲法卻是很好看的。”
那漢子哈哈笑道:“我家的小姐兒給我吹牛了,多謝各位捧場,我就給各位表演一段吞刀吐火的功夫吧。”
大家一聽有這樣刺激的戲法可看,紛紛鼓掌。
那漢子道:“我這套功夫可以說是戲法,也可以說不是戲法。”話猶未了,就有觀眾問道:“為什麼?”
那漢子繼續說道:“戲法總是假的,我這套吞刀吐火的功夫當然也不免有些是假,但卻不是完全假的。它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那個軍官似乎因為小姑娘不肯再唱,有點不大高興,冷冷說道:“別裝腔作勢了,要變就快變吧。”
場子旁邊,有一個賣湯圓的擔子,爐火燒得正旺。那漢子拔出一柄腰刀,小姑娘手持一根木捧,兩父女對打起來,那軍官說道:“你不是要演吞刀吐火的嗎,誰耐煩看你們父女倆耍花招。”
繆長風對雲紫蘿道:“這人耍的是保定劉家的五虎斷門刀法,這幾下刀法倒是如假包換的真功夫。”
只聽得”喀嚓”一聲,那漢子一刀把女兒的木棒劈為兩截。那漢子說道:“各位瞧清楚了,這可是真的鋼刀吧?”看熱鬧的人都說:“不錯,是真的鋼刀。”
那漢子走到賣湯圓那挑擔子的前面,說道:“朋友,借你的火爐一用。”把腰刀插入燒得通紅的炭裡,過了一會兒拔出來,只見那把刀也燒得通紅了。
那漢子把腰刀慢慢送人口中,直沒至柄,眾人譁然驚呼。那漢子忽地張口一吐,一溜火光,從他口中噴出,那柄腰刀也跳出了他的口腔。那漢子抱拳道:“獻醜了!”眾人轟然叫好。
雲紫蘿詫道:“他這是怎樣弄的,燒得通紅的鋼刀放進口裡,倘若是真的話,他的內功豈非深不可測。”
繆長風笑道:“當然是假,他放進口裡這把刀是一節套一節可以縮短的,他口裡含著了一把刀鞘,刀其實是插進鞘裡。至於口吐火,那就更不稀奇了,有一種藥粉含在口中就可噴火,那火卻是冷的。”雲紫蘿道:“若是軟刀,何以他那把刀卻能劈斷木棒?”繆長風道:“放進口裡那把刀是換過的,不過他的手法太快,看熱鬧的人都看不出來。他這換刀的手法倒也是真功夫。”雲紫蘿笑道:“原來如此,卻把我也騙過了。”
那個軍官忽地走出來道:“好功夫你再試一試,吞我這一把刀,我不將它燒紅,你應該更容易吞了!”
那漢子笑道:“大人,我這是變戲法呀,哪能當真?”
那軍官冷笑道:“你不是說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嗎?嘿嘿,我知道你是真人不露相,現在我就是特地來試試你的真功夫啦!”
那漢子苦著臉道:“大人開玩笑了,我哪裡有什麼真功夫?”
那軍官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