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黑夜,姜清婉又一直在躲,所以很難碰到她的臉。
不過最後到底還是碰到了她的下巴。
不顧她的掙扎,崔季陵手指緊鉗著她的下巴,用力的就託了起來,迫使她抬起頭來。
月光銀白,落在她的臉上。少女頭髮衣裳盡溼,滿面淚痕。面色也是煞白的。不知道是因為冷的緣故,還是因為激動生氣的緣故。
“你是婉婉。你是婉婉,對不對?”崔季陵雙目緊盯著她,目光焦急的在她面上逡巡,胸腔裡的一顆心幾欲跳出來,不停的重複著這句問話,“你是我的婉婉?你來找我了?”
聲音發顫,焦急的想向她求證。
黑夜總容易撕下人的偽裝,讓人將心裡最薄弱的一面露出來。繞是姜清婉自以為上輩子在宮裡的那三年已經讓她心如止水,無悲無喜。再次重生為永昌伯府的嫡女之後更是淡定平和,對著任何人任何事心湖都不會再起漣漪。可是這會兒,經過剛剛的一番生死邊緣徘徊,現在又面對崔季陵這般詢問,她還是幾欲崩潰。
原來就算有了那些負她的悲傷事,她也壓根就做不到無視這個人,對他心如止水。她心中還是一直在怨他的。
怨他為什麼會那般待她。也怨他在她經受那麼多苦痛的時候沒有來救她。
他明明就是她的一切啊。為了這個人,她當年可是什麼離經叛道的事都做出來過。可最後他卻是那般的辜負她。
“我不是。”她哭著大叫,一面雙手還用力的推著崔季陵的胸口,想要將他推遠,“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難道你不知道?她是自己跳進御湖裡自盡的。你不是設了她的牌位,掛了她的畫像?現在你還來問我這句話做什麼?”
想要糊弄過去,但崔季陵卻敏銳的發現了她話語中的漏洞。
“我是告訴過你婉婉死在御湖裡的不錯,但是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她是自盡的。你如何會知道她是自盡的?”
崔季陵雙手緊握著她的雙肩,無論她如何用力的對他又踢又咬,依然絲毫不放開:“你就是婉婉,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你還跟婉婉一樣,緊張的時候就會絞手指,生氣的時候上齒就會輕咬右邊的唇角。若實在是惱了,你還會咬我。”
姜清婉愕然。
她並不知道她自己有這些習慣性的小動作。可是崔季陵竟然會知道......
崔季陵還在說那些他觀察來的事:“你一樣的喜歡花卉,會治風蘭。且每當我提到婉婉的時候,你都會表現的很激憤。再有上次,你雖然在我面前撒謊,說婉婉已經死了,但當時你說婉婉手上生有凍瘡。婉婉在浣衣局三年,寒冬臘月都要洗衣服,手上確實生了凍瘡。但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婉婉自進宮之後可是沒有出過宮的。而你以前遠在甘州鄉下,更不可能進過宮。”
婉婉手上生有凍瘡的事,是孫姑姑那時告訴崔季陵的。孫姑姑自然說了許多婉婉在浣衣局裡的事,當時崔季陵聽了,只如同萬箭穿心的痛。
他心疼婉婉受的所有罪,恨不能以身替之。但只可惜婉婉已死,他縱然有以身替之的心也沒有用。
但若是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是婉婉......
他以往讀書的時候,志怪的書也有看過,裡面就曾記載有借屍還魂的事。那婉婉是不是也是這樣?
忽然想起以前他遣出去查探姜清婉的人回來向他稟報的時候曾說起一件事。姜清婉以前在甘州鄉下的時候性子極野,鄰里之間說起她都會搖頭,說她是很沒有教養的一個人。但是來京途中,快到太原府的時候她曾落過一次水,隨後高熱幾天,醒過來性子竟然慢慢的沉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