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身後的正是沈長歌。長身玉立,身影凝然,一襲暗藍的束裝,襯出少年挺拔的背脊。他靜站在樹下,樹枝割碎了點點斑駁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的一片。他臉上的表情很淡,眼神卻幽然生亮,那雙瞳眸明明是幽深的黑色,但自臨霜看來,卻似乎比那些破碎陽光更加明亮。
正對上他那兩道如劍的視線,臨霜起先怔了怔,旋即,又一瞬低下頭。
不知為何,他的目光明明並不是冷厲的,但在臨霜眼中,卻總覺某種無法言喻的凝肅,讓她無端心生忐忑。
方才她一直躲在人後,無法東張西望,即便最後得了關注,也因為緊張,眼中只注意到了老夫人一人,最多加上長公主,不曾看到他。而今突然得了他的眷注,她心中沒有準備,又是這般衣衫不整的情形,不防有些尷尬。
原地靜了一靜,她按捺住不安頷了禮,低聲道:“見過……少爺。”
沈長歌的目光鎖著她,停頓了片晌,向她步過來。
兩人的距離相隔七八步,而今他略行近了近,停下,便僅有三四小步的間隔。大抵是她從未和男子有過這般近的距離,她不敢抬頭,低著眸只可見他平整潔淨的衣襬,一陣風微徐,鼻息間似蕩了抹淡渺的松香。
“我行三。”
靜了一靜,臨霜聽見了他的聲響。
她一時愕了一愕,心中飛快思索,登時明白過來——原來他便是公府的嫡長孫三少爺沈長歌!
深吸了一口氣,臨霜立即屈膝欲跪,“奴婢見過三少爺!”
“你不用跪我。”
然而還未及她雙膝極地,沈長歌已然先一步出手挽住了她的臂,將她扶起來。
臨霜微怔,很快退了一步,悄無聲息避開了他的手。
沈長歌的手略略僵在了半空。
掩去了面龐一閃而過的失落,沈長歌從容收回手,靜靜望著她,“謝謝你,救了長星。”
“三少爺不必對奴婢言謝,這是奴婢該做的。”
她低著頭,無法探知沈長歌的神情。只是那一絲淡淡松香一直在面前縈繞,撩得她鼻子癢癢的,極其的不自在。只想著可尋得個什麼由頭,早些避開回去藏書閣。
正思索著,只聽沈長歌很快又問道:“你身上的傷可都好了?”
這一問倒真的令臨霜愣了,想了半天,才隱約猜出他所說的是上次在馬廄捱打的鞭痕。心中不禁詫了一詫。
他竟還記得她?
臨霜回答道:“回三少爺話,只是些輕傷,都已好了。奴婢謝三少爺上次相救之恩。”
說著她摸了摸襟袖,似乎想尋找什麼,找了半天才恍然想起她早前換過衣裳,想來是遺落在了換洗的衣裙中,面色又露出了窘迫,“……您的藥,我落在閣中了……”
“無妨。”沈長歌卻似乎並不在意,“那藥分量不多,若是還有剩餘,你便留著吧。你平日做活難免磕碰,防患未然也好。”
便在這一刻,臨霜的臉頰不禁有些燙了,心中漏跳了一下,“謝三少爺。”
沈長歌平靜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她的半垂的額上,思緒停了一停。
“你叫什麼名字?”
臨霜頓了頓,“奴婢……冬梅。”
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這幾字她說的很慢,音線也低得幾不可聞。沈長歌蹙了蹙眉,望了她一眼,漠聲道:“我說的是你的本名。”
臨霜一怔,心裡忽覺些微的怪異,似乎有什麼不對。她很想問他如何知道這並非她的本名,但張了張口又勉強忍住了,終道:“臨霜。”
頓了頓,鬼使神差的,她又補了一句,“‘冬風拂俗塵,臨霜舒傲骨’的臨霜。”
“臨霜。”
對面的沈長歌彷彿深長地舒了口氣,輕念。
那明明是異常簡單的兩個字,此刻由他念出聲來,卻清清泠泠的,冷溪擊玉般的動聽。
臨霜只覺胸口溫了一下,似有股暖流徒然傾漫,莫名其妙的熟稔,又難以言喻的異樣。
沈長歌道:“‘冬梅’與‘臨霜’本為一類,梅處季冬,臨寒披霜,本也是佳意,但‘冬梅’直白,過於韻俗。相較之下,還是‘臨霜’更為雅意一些。”
不知他這一言何意,臨霜淡淡唔應了一聲,沒有接話。
真正令她驚訝的卻是後面的一句。
“我不管是何人給你改的這名字,自今日起,你便改叫回臨霜罷!若有人問起,便說是我的吩咐。”
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