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窗外的世界已完全暗沉了下來,夜露稀薄,將窗臺一株雪色海棠染上了一層晶瑩露霜。
這樣來回折騰了幾個時辰,眾人業已疲累不堪, 見臨霜的情況已經穩定,沈長歌便命知書入畫率先回了。翠雲來得匆忙,如今臨霜事了, 心中不免掛著藏書閣,也連命著秋杏阿圓趁著還未宵禁回去中院。秋杏阿圓不願,她好說歹勸了半晌,終於令兩人勉強同意, 依依不捨地退去。
忙了大半晚,幾個人連飯還未來得及吃,此刻境況平穩下來,沈長歌讓安小開將前廳的飯菜拿去熱一熱,又喚來翠雲一同用膳。然而臨霜還在屋中,幾人掛念著,吃什麼都只覺味同嚼蠟,只簡單吃了些便放下了,回到屋中繼續看守。
安小開因有沈長歌先前的吩咐,待了一會兒便去外面挑人。室中就只留下了翠雲與沈長歌兩人。靜坐在床邊守了一會兒,沈長歌怕屋中溢了夜涼,起身闔上窗,而後拿了一卷書坐在不遠處的案邊讀卷。
四周越來越靜,坐在床榻邊沿,翠雲起先還時不時抬頭望一望沈長歌,逐漸睏意侵襲,倚在床柱旁昏昏欲睡。朦朧間她的頭逐漸下滑,猛然一點又忽地驚醒了,頭無意間碰上床框,發出一聲輕響。
沈長歌聽見,眺過去望了一眼。放下書,輕聲走向她。
“翠雲姑姑,你先去睡吧。”
他指了指連通內室的一處側榻,聲音放得極低,“你明日還需回藏書閣上工,還是多多休息,這裡交給我就好了。”
翠雲一怔,忙說著不用,看這早已沉寂的天色,想著沈長歌想來必是也快到寢時的,便勸著他也早些入寢。可是她方才脫口,又立即想到此時他的床榻正被臨霜佔著,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央企著沈長歌幫她將臨霜一同挪抱回房。
“不用,她就在這兒便可,無需動。”誰知沈長歌卻道:“姑姑也早些休息,我平日入寢較晚,這裡只我一人看著便好,姑姑不必擔心。”
“可是,三少爺你……”翠雲仍不禁有些猶豫。命她去睡沒什麼,甚至將臨霜留在這也沒什麼,可他又該去何處落寢?
“翠雲姑姑放心。”看得出她的憂慮,沈長歌淡哂。目光落在床榻臨霜的身上,“我今晚去小開房中擠一擠便好,不會有事的。”
……
這一個晚上,總算還是熬過了。
等復一日天明,臨霜依舊沒有醒來。
好在沈長歌看得出,她雖沒醒,但是整個人的氣色已經恢復了很多。他守了一夜,如今見天際露白,便打來溫水,絞了帕子替她拭臉,又去外苑喚了知書入畫,囑咐了些許。
翠雲在前屋側榻醒來的時候,內室的沈長歌早已換好了太學服制,白衣束冠,風姿逸然,卻掩不住面容的疲憊。她恍惚了好一陣,才恍然發覺自己竟一覺睡到了天亮,顧不得梳洗斂容,只匆匆拽平了壓得半皺的衣裳,走到沈長歌身前。
“三少爺,奴婢……”
沈長歌知曉她定是因起遲致歉,只一擺手止住,請託道:“翠雲姑姑,進學時辰就快到了,我必須得走了,還麻煩姑姑再替我照看臨霜半天。我已吩咐了知書入畫熬藥,一會兒她們便會送來,等下午,知書入畫會來內苑接替姑姑,還勞煩姑姑照應。”
翠雲哪會不應,立即承應下,目送著沈長歌離去。
他方走未過一會兒,知書入畫便送了藥進來,翠雲接過,如昨天一般,小心翼翼喂著臨霜啜飲下去。一直到了中午,翠雲見臨霜的境況完全安穩下了,將其餘的事情承託給了知書入畫,打算回去藏書閣。
便在翠雲即將要走的時候,床榻之上似乎有了一點動靜,一個極微的沙啞的聲音輕輕傳來,“姑……姑?”
翠雲怔了下,回過頭,看見臨霜已然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神容迷惘愣怔,眼神呆呆滯滯的。翠雲似乎也沒能想到,靜滯了半天,恍然間晃過神來,驚喜。
“謝天謝地!臨霜,你可算是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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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霜其實並不知道究竟是發生過什麼,她對自己最後的回憶,便是當時同與沈長歌說完話,沈長歌命他先回去休息。等她回了房,喝了幾杯熱茶,躺在床上覺得腹胃陣痛。本想著略歇一會兒便去前廳用飯,可是不知為何,竟稀裡糊塗便睡著了。
她自然不知昨夜紫竹苑內凌亂匆忙的模樣,一睜開眼見天色大亮,還以為是這一覺睡了太久,又起得遲了。她有一瞬的迷惘,再仔細向旁一看,發現竟是翠雲站在一旁。而更令她震訝的,是這房間格局入眼格外熟悉,卻分明不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