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說,皇上真是進步飛快啊。小順子來報,皇上,張居正求見。馮保說,皇上,張先生肯定是為高拱的事情而來。萬曆皇帝說,依大伴之見,朕該如何回答?馮保說,老奴以為,天子口中無戲言,既然聖旨已下,就不能隨便更改。萬曆皇帝點了點頭說,宣張先生。張居正還沒說話,萬曆皇帝就說,先生是為高拱之事而來的吧?張居正說,正是。臣以為高拱歷經三朝,小心端慎。雖議論侃直,外貌威嚴,中實過於謹畏。況且又是託孤大臣,未有大錯,立即罷斥,亦非先帝所以付託之意。萬曆皇帝說,朕意已決,先生不必再替他求情了。張居正說,請皇上三思啊。萬曆皇帝說,高拱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張居正說,皇上……萬曆皇帝說,朕意已決,先生請回吧。
◇。◇歡◇迎訪◇問◇
第9節:萬曆後宮之亂(9)
高拱仍在等候,太陽曬得他暈乎乎的,他沒想到,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得到的竟然是這個結局,竟然被馮保這樣的小人打得一敗塗地,他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一見到張居正出來,他馬上迎了上去,有些語無倫次地說,皇上,皇上,收回成,成命了嗎?張居正搖了搖頭。高拱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說,我要面見皇上。張居正說,我已在皇上面前說盡了好話,可他依然不為所動。高拱說,完了,這下全完了。他覺得自己的腿軟得像兩根繩子。張居正扶著他出了宮。高拱一會大笑,一會痛哭。
高拱剛回到家,就見到自己的府上亂成一團。受馮保指使錦衣衛抄了他的家,他們在高府翻箱倒櫃,挖地三尺,但高拱為官清廉,他們並無所獲。高府的下人們紛紛逃走。這時,張居正派人給他捎話,“聖怒未消,不趕快回鄉,就要以抗拒詔令‘停留觀望’的罪名入獄”。高拱不知如何是好,只顧暗自落淚。
高夫人說,相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提心吊膽的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現在也好,落個清閒,頤養天年,再說你不是一直嚮往鄉下的田園生活嗎?高拱嘆了一口氣說,話雖然如此,可被馮保這隻老狐狸弄到如此狼狽的下場,總是心有不甘啊!高夫人說,相公放心,他不會有好下場的。高拱不說話。高夫人說,上路吧。高拱邊走邊回望自己的宅子,不禁老淚縱橫。
高拱一行出了京城,來到了郊外,見到幾間農舍,幌子上寫著“仙客來飯館”。前面是一座青山,後面是一條清澈的大河,河裡漂著一葉輕舟,一個老翁,正在釣魚,河邊,有少女在浣衣,前方有一個大水車,日夜不停地旋轉,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聲音有些嘶啞。高拱揮了揮手說,停。管家高旭不解地問,老爺,怎麼啦?高拱說,我們就在這裡吃飯。高旭說,這裡?太寒酸了吧?高拱已下了車。他邊看邊說,時間過得真快,三十年前,我進京趕考,曾在這裡吃過飯。沒想到,三十年後,又回來了。他們在一張方桌邊坐下來。店小二跑過來,邊擦桌子邊招呼道,幾位是從京城來的吧?沒有人說話。店小二又說,聽說昨天京城出了大事,顧命大臣高拱要造反,被遣返回鄉了,你們可知道?高拱的兒子欲站起來與他理論,被高拱按了下去。高拱笑了笑,淡然地說,我也聽說了。店小二說,幾位吃點什麼?高旭說,老爺,您想吃點什麼?高拱說,一碗燉豬腳,一份肚條燉雞,一碟花生米,一斤燒酒。高拱的兒子有些不解。高拱說,這都是我三十年前吃的東西,我想嚐嚐味道變了沒有。菜上齊了,小二說,客官慢用。高拱的兒子覺得難以下嚥,高拱卻吃得津津有味,他說,一點沒變,還是這味道。三十年一晃就過了,這人生真如白駒過隙啊!
高儀是錢塘人,一向懦弱謹慎,他一直主張和馮保打持久戰,凡事要留一條後路,等有機會再將馮保置於死地,不必拼個你死我活,但孤傲、自負的高拱根本不聽他的意見。高儀感覺今天上朝一定有大事要發生,為了避免尷尬,故意告了假,坐在家裡一邊喝茶,一邊等候訊息。
傍晚,光線灰暗,街市的喧囂聲漸漸退去,管家從外面進來。見到管家,高儀馬上問,有訊息了嗎?管家哽咽著說,老爺,不好了,朝中出大事了。高儀說,快細細說來。管家說,今日早朝,高大人被皇上罷免了,已經啟程回河南老家了。聽到這裡,高儀手中的瓷杯掉落在地。高儀知道,馮保拔掉了高拱這顆眼中釘、肉中刺,下一個就該輪到自己了。高儀還抱著一絲僥倖心理,絕望地問道,訊息確切嗎?管家說,千真萬確。高儀身子往後一仰,暈了過去。管家說,老爺,老爺。他一邊把高儀扶到床上,一邊叫人去請醫師。
醫師給高儀把了把脈。高儀夫人說,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