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米加尼也沒讓他等太久,很快的,他就知道現在鬧了哪出。天色剛黑,一個值班哨兵匆忙跑過來報告說米加尼帶了一群人住進了西區的廢墟里。
“呃……”柳三變扔下菸頭。
柳三變打發了哨兵去通知夏明朗,一邊頭疼地撓著腦袋往西區走。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小女孩頂著一個水桶迎面走來,臉上迅速地擠出怯懦討好的笑容。柳三變生怕嚇著了她,連忙把眼睛笑成了兩個月牙兒。小女孩兒從離開他三米遠的地方繞了過去。
柳三變沉痛地發現原本空蕩蕩的廢墟里已經進了不少人,幾個女人在樹下生火,用殘破的陶罐熬煮著深綠色的漿汁。
米加尼在遠處看見他,連忙跑了過來。
“你這是,我們也是聽上面辦事,上面讓我們接收誰,我們就接收誰,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收留的,你也知道現在兵荒馬亂的幾十萬人逃難……”
“你們要趕她們走嗎?”
柳三變只得閉上嘴,因為他發現這小夥兒都快哭了。
“那我得先跟上面彙報情況。”柳三變畢竟心軟。
“不不不不,不,求你了,這是我家,我的家人!”米加尼連忙拽住他。
“你的家?你有這麼大個家?你幾個老婆?”柳三變大吃一驚。
“我的家!!”米加尼用雙手圍出好大一個圈:“我媽媽,我的兄弟姐妹們,所有人……”
“呃……”敢情你這是把半個村都搬過來了啊!
米加尼轉身吼了一聲,在樹下做飯的女人中有一個起身走了過來。
“我妻子!她叫絲蘭。”米加尼攬住自己妻子的腰,這是一位看起來非常健壯的女人,身上纏著深青色的裹身布。
“哦,哦……”柳三變一向不是很能分辨黑人的年歲,在他看來長得漂亮就年輕些,長得粗笨的就老點兒。
米加尼嘿嘿笑著,又連忙四處招手,不一會兒……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一排溜四個小孩兒聚攏過來。
“我的孩子!”米加尼指著那一串兒的小腦袋。
“啊?”柳三變震驚了。
這時候,剛剛出去打水的小女孩也回來了,怯生生地躲到母親背後裡,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柳三變。柳三變都快暈了,他指著那小姑娘問道:“這,這不會也是你閨女吧?”
“這是我第一個孩子。”
“她多大了?”
“12歲!”
“那你多大了?!”
“29歲!”
“啊……”柳三變再一次深深地被震撼了,想來自個兒還虛長這小哥好幾歲,到現在頭一個娃還留他孃的肚子裡,別說十二歲,連六個月都沒有。
米加尼與他妻子一個勁兒地要留柳三變吃飯,柳三推辭不過,只能跟他們坐到地上共享“美食”。晚飯是用豌豆加水攪成的糊糊,加了一種不知名的碎肉,柳三變沒敢細問,生怕知道了會咽不下去。
米加尼的妻子在給最小的一個孩子餵飯,用手指挖一團豌豆糊填到小娃兒的嘴裡。柳三變畢竟是精細人出身,就這場面還真有點兒接受不了,可那小娃兒倒是吃得極歡實,一口等不及一口的,小半碗吃完,還眼巴巴地張望著。
非洲的孩子們總是有雙大到驚人的眼睛,純黑的瞳孔明亮水潤,睫毛長到不真實。柳三變不自覺地盯著小傢伙看了一會兒,等他醒悟時,已經把小娃兒抱在了懷裡。絲蘭似乎有些緊張,下意識地想把孩子接回去,卻被米加尼攔住了。
“我,我在中國也有個太太。”柳三變傻乎乎地解釋著:“我的孩子,還在他媽媽肚子裡。”
柳三變說的是英語,米加尼在他太太耳邊小聲解釋著,絲蘭漸漸放下了戒備的神情。
柳三變喂著這孩子吃了剩下的半碗飯,小傢伙心花怒放,嘴裡嗚嗚啦啦唸叨著無人知曉的語言,在柳三懷裡拱來拱去。那是一隻粉嫩嫩的小肉糰子,臉蛋兒像個蘋果。
暮色深沉,夜風帶來一絲似有若無的涼意。人們漸漸離開樹蔭,三三兩兩的,聊著天、哼著歌,女人們把用過的餐具拿到彈坑邊上去洗,小孩子在空地上瘋跑,把碎石子踢來踢去。
臨走的時候柳三變再三強調他一定得把這裡的情況彙報給上面,也一定要由上面來決定這件事,可是他自己心裡明白,他已經有答案,因為,他也有妻有子。
那天晚上,南珈這個獨特的戰時單位展開了他們第一次高層小組討論。
畢竟人已經住進來了,再趕出去,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