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軍種的標罵異彩紛呈地飈了出來,陸臻第一次發現聽人罵娘是這麼痛快的一件事,那叫一個同仇敵愾。
夏明朗把車窗一關,種種或高亢或激昂的叫罵都統統成了蚊子叫。
方進見他又想縮回去繼續睡,忍不住問道:“隊座,您幾夜沒睡了?”
“也沒多久,兩晚上,趕報告,明兒就得用,傷神啊!”夏明朗把發財請到自己身後去墊著,給自己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式,兩條腿架到副駕駛的靠背上。準備演習是件很激情的事,進行演習是個很帶勁兒的事,可是寫演習評估報告,則是一件比較鬱悶的事。夏明朗是個很有熱情的廚子,他喜歡買菜切配,煎炒蒸炸煮,然後看著人們滿足地拍著肚子,但是他不喜歡洗碗。
要是能有個人專門給他寫演習報告就好了啊,夏明朗仰望車頂,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你小子的評估報告什麼時候給我?”
“我不是交了嗎?”方進脖子一縮。
“那不算,那是陳默替你寫的。你們倆兵種不同,視角不一樣,當我傻的啊?”夏明朗腳上一橫,踢向方進的腦袋。
方進縮頭避了過去,都快哭了:“那我交上半節的時候您怎麼不說?”
“我覺得寫得不錯啊!從狙擊手的角度站在滲透人員的立場上看問題,思路很獨特。我喜歡!”
“隊長,你這是故意的。”
夏明朗摸摸耳朵,語重心長地:“方進同志啊,你這可是欺騙領導啊。”
“領導,我演習一回來就光顧著給您安排訓練的事兒了。”方進轉頭做狗腿樣。
夏明朗語更重心更長:“更為惡劣的是,你居然還將一位黨的好同志硬拉下水,所以,我必須要對你,對陳默同志……”
夏明朗慢吞吞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方進終於屈服,蔫了吧唧的:“隊長,我寫,你別罰默默。”
“很好。”夏明朗心滿意足地合上眼,“三天後交兩份報告給我。”
“為什麼是兩份?”方進驚叫。
“一份是你自己的,一份是你代陳默的。我現在發現這個思路特別有意思,假設你是狙擊手,那你看到的戰局,你對對方的評估是什麼樣子的……很有意思。”夏明朗興致勃勃的:“我打算將來要向全中隊推廣這種思路,讓大家有更多的餘地去思考……”
“隊,隊,隊座……”方進遲疑而惶恐。
夏明朗笑容可掬:“你放心,我不會佔用你的創意,我會告訴大家,這是你方進發明的。”
“隊長!”方進一聲慘叫,差點把車開到山溝裡去。
陸臻在陸戰隊跟訓的時候也跑過50公里的標準負重越野,不過那時候的速度比現在差遠了,現在這批學員都是優中選優的尖子,而且初到這鬼地方人人心裡都憋著一股勁,一個個衝得像豹子似的。陸臻跟剛才在佇列裡認識的那個少尉跑在最末,陸臻是知道自己的實力不敢跑快,而那個少尉則顯然是留了力。
跑步不像是佇列,規矩沒那麼多,兩個人邊跑邊聊了幾句。少尉本名徐知著,38軍的,先當兵在部隊考上的軍校,南京國關特偵畢業,軍事技能十分過硬。十公里之後大家的速度都慢了下來,他自己氣喘吁吁那是不用說了,徐知著卻只有一點勞累的跡象,基本和剛剛邁步時一個樣。
徐知著見陸臻的眼睛直往自己身上瞟,笑著拍拍自己胸口:“出來的時候練過,全軍越野第三。”他說這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帥得要命。
陸臻頓時就驚訝了,全軍越野第三?他都給自己整了一群什麼樣的隊友啊,可偏偏這麼優秀的人,那個叫夏明朗的居然還這種態度?陸臻無比憤怒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吉普車,車子裡的夏明朗剛好把頭探出來,吊兒郎當地拎著喇叭嚷嚷:“哎,老少爺們賞點臉,趕緊的,跑完我好回屋睡去!”
真他孃的!
夏明朗話音還沒落,陸臻就聽到了數聲國罵,物件包括夏明朗和夏明朗祖宗十八代各父系母系直系旁系親屬,不過罵歸罵,速度倒是又快了起來,大家都又開始像不要命似的往前衝。
陸臻是帶過兵的人,訓練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出現訓練事故,現在跑這麼瘋,搞不好心臟猝停都有可能,陸臻咬了咬牙衝上去敲夏明朗的車窗。夏明朗慢騰騰把窗子搖下來,笑眯眯聽完他的陳述,在激烈的奔跑中說話,體力消耗非常大,陸臻儘可能簡潔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可是長跑的氣息全亂了套,喉嚨口一陣火辣辣的痛。
方進開著車,跟陸臻保持均速,夏明朗把手伸出去擦了擦他額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