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略微顫動了一下,嘴角勾起一絲笑,卻沒有睜開眼睛。
陸臻知道他沒有睡著,而此時卻是個比睡著更為純粹而徹底的狀態,他只是那樣安靜地躺在那兒,水面漫過他胸口的位置,頭微微往後仰著擱在浴缸的邊沿,露出緩緩滑動的喉結。
呼吸,異常平靜地呼吸,胸口緩慢地起伏著。
陸臻忽然覺得這時候只要他一個指頭插下去,插入夏明朗第三和第四根肋骨的間隙裡,那他一定會死。那隻敏捷的獵豹,兇猛的蒼狼,此刻把他的一切都收起來了,所有囂張銳利的鋒芒,所有氣勢逼人的殺性,以及,所有的睿智奸詐與狡猾。
變得簡單純白如嬰兒。
他說他累了!
陸臻從沒聽他說過這種話,到此刻才忽然驚覺,怎麼?竟從來沒聽他說過這種話?
有時候,一個人從來不說累,於是人們便預設他不會累;有時候,一個人永遠都強硬,於是我們就認定他不會倒。
生命需要拼搏,但有時也需要休息,很少有人知道,那似乎一刻都不停地在跳動著的心臟,其實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放鬆,草原上最強悍的獅子,大部分的生命在曬著太陽,而最疾捷的獵豹總是懶洋洋地睡著覺。
陸臻側身在夏明朗身邊趴著,一手沉在水面下,另一隻手,手指緩慢地滑過夏明朗的胸椎骨。
縱慾總還是有點好處的,至少在縱完之後的當下,會讓人變得心無旁騖,陸臻的嘴唇落到夏明朗的面板上,緩慢而輕柔,這是不帶任何慾望的吻,輕輕地碰觸著,遇到傷痕糾結的地方,便略做停留。
夏明朗的神色一直很平靜,平靜地笑著,像是有種柔和的光從內裡散出來,他緩緩地抬手,溼淋淋的手掌在陸臻的頭髮上揉了揉,把那顆腦袋按到自己肩膀上。
然後,一切都徹底地安靜了,只有細細的水流聲,淙淙然不絕,水波隨著他們呼吸的頻率緩緩起伏,溫潤如體溫的液體包裹著全身,猶如母親的子宮,最極致的平靜。
當陸臻醒過來的時候,夏明朗已經醒了很久了,浴缸裡的水滿了,從邊沿漫出去,夏明朗把他的人抱高了一些,讓鼻子露出水面。
“醒了?”
陸臻聞聲轉頭去看夏明朗的眼睛,果然,又恢復了,再深的溫柔裡都夾著鋒芒,像綿裡的銀針,閃著尖銳的光。
“嗯!”陸臻有點悵然若失。
“起來吧?幾點了?你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陸臻把他家浴室整個地掃了一遍,臉慢慢地紅起來,眼前的情形,用颱風過境這詞來形容,絕對是一點不過分。不過他已經很慶幸了,至少在他情緒失控的時候,沒有一拳打碎了淋浴間的鋼化玻璃。
陸臻披了塊浴巾從水裡跨出去,七手八腳地把四散的瓶瓶罐罐們各歸各位,好在他家的排水設施很是經得起考驗,倒沒出現什麼水漫金山的狀況,只是兩套作訓服全被泡得精溼,想不洗也不能了。
夏明朗趴在水缸沿上笑:“你說,你爸媽月底看到水費單子,該是個什麼表情啊?”
“水不值錢,電費才厲害呢!”陸臻笑嘻嘻的:“管他呢,哈哈,反正到時候我山高皇帝遠,名將在外。”
陸臻把東西都收拾好,外間的空調開了大半天,溫度已經打得很高了,光著膀子來去倒也不覺得冷,夏明朗正拿毛巾擦乾了身體,正在穿內衣,就聽得陸臻在外面一聲慘叫:“啊!這麼晚了!”
“怎麼了?”
陸臻一下子衝回去,急道:“慘了慘了……我那同學會啊!約了七點的,現在都兩點多了,我們還要先吃點東西……還要去給我爸媽買禮物,還……”陸臻還沒念叨完,就看著夏明朗在那搖頭,看那口型大概也離不了“娘們嘰嘰”,這四個字。
陸臻有點不忿,苦於自己也覺得這樣是挺娘們嘰嘰的,又無力去反擊,只能繼續吼:“快點穿衣服!”
“穿什麼?衣服都溼光了。”
常服?陸臻想了想,算了吧,太打眼了,穿上身半條銜的人都往這邊看,想著想著卻是眼前一亮:“隊長,讓我給你好好打扮一下吧!”
“怎麼!?”夏明朗也來了興致:“不過,你那衣服,我能穿嗎?”
“切!什麼意思,我還比你高呢,你當心嫌大!”陸臻嘩啦一下,把他的衣櫃拉開來,頓時自己都看得嚇了一跳。
“呵!你小子開服裝店啊?”夏明朗驚歎。
“都是我媽買的!”陸臻笑得尷尬。
生了個帥兒子,當然希望全世界人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