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只餘下浩瀚星空。凌晨時分四處都沒幾個人,柳三變順便查著崗一路走出去,卻聽到宗澤和夏明朗蹲在一叢灌木旁邊小聲討論著什麼。
宗澤其實沒打算把夏明朗叫出來,因為他還真不怎麼敢。他其實心裡知道夏明朗不是什麼凶神惡煞,他也一直挺希望能像陸臻和方進那樣跟夏明朗打成一片,可他還是跟夏明朗親近不起來,心裡有事也寧願向鄭楷說。他也不算玩兒不開,平時跟方進他們喝喝小酒打打小架也玩得熱乎著,可不知道怎麼的,只要一見夏明朗就會不自覺把自己繃得很緊,生怕他臨時抽到什麼科目自己練得不好,被一腳踢出去跑圈兒。
哦,當然的,其實他也不怕跑圈兒。
唐起說這是青春期暴力陰影,他建議宗澤要求夏明朗補償精神損失。
然而這次鄭老大沒跟出來,而且機密任務斷絕一切外界聯絡,宗澤就覺得很困獸。一隻困獸的眼神終究是不一樣的,尤其是遇上大戰在即心細如髮的夏明朗,結果宗澤只能灰溜溜地被夏明朗拎了出來。
護航熬到盡頭,香菸就成了緊俏物,夏明朗還是慷慨地給宗澤點上了一支,在煙霧中溫和地詢問道:“怎麼了?”
宗澤想了又想只想找藉口能混過去,可是鼓了半天的勇氣,在夏明朗面前終於還是隻敢說實話:“我有點兒怕。”
“怕殺人還是怕死?”
宗澤的臉“唰”得一下血紅,低下頭不說話。
夏明朗拍著他的肩膀說:“都這樣,你當我不怕麼?我也怕啊?憑良心跟你小子說,老子現在不知道活得多開心。我現在混多好啊?有兄弟們跟著,有嚴頭兒賞識我,還……”夏明朗頓了頓:“對吧?你說我怎麼可能不怕死呢?那我當然更討厭殺人,你說誰閒沒事兒去崩兩個人玩兒?血淋淋的多噁心啊,咱們又不是神經了。”
宗澤有些驚愕地看著夏明朗,他的確沒聽過這樣的夏氏奇譚,畢竟他幾乎沒跟著夏明朗出過這種需要奇譚怪論的任務,而即使是從來不說假大空話的鄭楷也不會把戰前動員說得如此……宗澤簡直不知道要怎麼形容這些話,因為它不是虛假的,可是……它似乎總也是不對頭。
“都是趕上了,沒辦法。如果這次人手還足,我也想把你放在外圍先練練,可是,沒說得,得拜託兄弟你硬撐了。你手上有多少貨我是有底的,我讓方進帶著你,我相信你能挺住。”
夏明朗是用並不太正式的語氣說這些話的,可是宗澤卻站起來立正,抬手向夏明朗敬了一個軍禮。夏明朗把宗澤抱進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如果到時候心理實在撐不住的話,我告訴你一個訣竅:拿槍的都得死,別當他們是人。”
宗澤臉上一僵,咬牙說道:“明白。”
“回去睡!”夏明朗笑著踹了他一腳。
柳三變沒想躲,因為夏明朗說不定已經發現他了,鬼鬼祟祟就瞧著難看了,所以他索性往前走,宗澤看到他似乎也沒有很吃驚,互相打了聲招呼就匆匆離去。
夏明朗看著他過去,又點上了一支菸:“你不會也怕了吧!”
柳三變啞然失笑,他剛剛零星聽到幾句怕與不怕的,難道真是某位英明神武的神獸同志膽怯了,三更半夜求撫摸,他頓覺心頭大慰。當下也不答話,湊過去借著夏明朗嘴上的火給自己也點上,深深地吸入一口輕嘆:“你說,萬一要是兄弟我光榮了,阿梅可怎麼辦啊!”
“放心兄弟!”夏明朗叨著菸頭,牢牢地握住柳三變的手:“你要是光榮了,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兒子就是我兒子,你爹媽……嗯,咱不認識。”
“那我不是虧大了?”柳三變笑得直咳嗽,慢慢平復呼吸,卻不再開口。
夏明朗知道這不是一位需要聽狠話的主,他也懶得再說什麼,夜風輕拂,像溫熱的水澆在身上,全身溼熱,可到底也算是起風了,夏明朗很快就會了周公。柳三變聽到夏明朗有節奏的輕鼾聲,禁不住哭笑不得,沒過多久也倒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太陽不過剛剛露了個臉,夏明朗的面板已經有燒烤感,他坐起身四下看看,柳三變躲在樹叢的陰影裡睡得正香。遠處的地平線上有零星的人影,那是習慣了在凌晨與深夜出來活動的本地人。夏明朗一腳把柳三變踹醒,必須得儘早把隊伍拉出去,據說陽光下的勒多港是人間地獄。
因為任務週期長,他們已經開始逐步混合飲用當地的水源,所幸還沒人出現水土不服的症狀,小夥子們一個個鬥志昂揚,讓夏明朗很是滿意。梳洗,進食,集合,不過十幾分鍾隊伍已經集結待命,按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