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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部分

午餐的確簡單,卻是地道的中餐,有菜有飯還有個湯,在喀蘇尼亞已經算上等美味,陸臻雖然吃得很快,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很明顯,梁雲山並不關心他的憂慮,陸臻幾次試圖引導話題都沒有成功,梁雲山不落痕跡地迴避著,帶著善意的同情與某種居高臨下的憐憫,彷彿在暗示:別沮喪,別激動,小夥子,這件事太大,需要從上到上的轉變,這不是你的能力與地位足以插手的問題。

談話的重心最後鎖定在奈薩拉的局勢上,梁雲山頗有深意地建議他們儘快撤回勒多,他說柯索這個人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陸臻知道這的確是重要地忠告,然而此時在他心裡已經空下一塊,如此悵惘,近乎迷茫。

陸臻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傻乎乎的登山者,自以為通曉了某條世人從不知道的路徑,帶著崇高的使命感,焦慮而興奮衝向心目中的高峰。才發現那條所謂正確的“道路”其實大家都懂,他並不比別人更通透一些,所以他也並不能比別人做得更多一點。很多時候你看得到通天的坦途,卻找不到腳下的路。

站在迷宮外面指點江山總是容易的,所以年青人總以為自己可以改變世界。

抬起頭看見雪頂總是清晰的,那條通向聖境的道路如此明白暢達,有時候甚至會讓你疑心前行者的能力。那什麼簡單,看起來那麼簡單的事,為什麼你們都做不到?

可是當你真正走進去,真正觸及那些洶湧的暗潮,才明白原來前進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艱難。四處都是無形的屏障,透明的,沒有厚度,讓你看得到卻無法透過

這是最現實的困境,不是艱險,而是泥沼,無從下手,舉步維艱。

陸臻生平第一次,開始渴望說一不二權利與威勢,渴望大刀闊斧,肆意揮灑的空間。

沒多久,孫建勝帶了人過來陪添末席,彼此寒暄幾句,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客套而又疏離。梁雲山似乎對這事更為上心,看著桌上氣氛和諧,軍政一家親,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也對,陸臻心想,國內的輿論自有中宣部去頭疼,國際上的指責自有外交部發言人去面對,說到底,幹他梁雲山何事?而此時此地大使館與軍方的關係,算起來才是梁雲山正兒八經的份內事,他管得太有道理。

氣氛與話題都不可挽回的被轉移了,陸臻沮喪地發現他連這桌上的幾個人都說服不了,也引導不了。一大早乘風而來時的壯志雄心在這一刻如雲煙散去,陸臻有些感慨,他記起他來時夏明朗說的:做點什麼。

是的,做“點”什麼!

似乎從一開始,夏明朗就明白他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只能被推著改變自己,所以他說點什麼吧,什麼都好。

陸臻心想:我其實不用回去安慰他了,可能他什麼都懂,說不定他在寫報告的時候就已經明白最後會這樣,所以他抽菸抽得一屋子煙火連天。而那篇嘔心瀝血的總結可能也並不是什麼憤怒的控訴,而只是……他夏明朗決定要做的那一“點”什麼。

還能做點什麼呢?

陸臻開始從頭審視自己。

一頓便飯而已,其實支撐不了太多的話題,如果不是陸臻多添了兩碗飯,其實應該結束得更早一點。似乎是已經預見到了此行將無功而返,陸臻的心情反而輕鬆了起來,回頭想想四個小時前的自己,他輕輕笑了笑,仍然覺得很是不錯,那畢竟是他青春裡的一束煙花,很美麗,很閃耀。

陸臻從不是一個害怕丟臉的人,他從來只害怕自己失去生活的熱情。

這樣平和輕悅的心情從他的心底擴散出來,傳遞到臉上,他看見秦若陽肘下夾著筆記本出現在餐廳門外,陸臻下意識地揚起嘴角,送給他一個明朗如五月清風的微笑。

秦若陽很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他垂在身側的左手飛快地做出一個動作。

陸臻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這是一個古老的指令,確切地說這是一個開關,在十年前,當秦若陽做完這個動作,陸臻會把他的鼓錘十字相交,敲擊三次,而後,音樂起……好戲開場。

“梁大使,您看一下這個。”秦若陽神色凝重的走到梁雲山身邊,開啟手中的筆記本遞了過去:“剛剛截獲的,上傳時間在一小時前。”

“嗯,好。”梁雲山禮貌地放下筷子。

幾分鐘後,梁雲山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他急促地對成巖說:“把它接到電視上,你們都來看看。”

這是一段非常簡陋的影片,畫質因為放大而顯得更為模糊,可是它仍然奇蹟般地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