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羞愧地說:“我還是用哈達跳藏舞喲。”看著他“嗯”、“哦”的表情,她以為早在16年前摸她臉的人早就忘了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她看了一下手錶,說該開晚飯了。

他看了一下手機,說該上晚班了。

他抬起頭,“你,你沒有……”他說著,卻笑了起來。

她微微搖頭,眼中有淡淡的朦朧。

然後,她笑,並且很嫵媚。

於是道別 。

在轉身的一剎那,她小聲地說:“我的喜馬拉雅山,尼洋河還在等你。”然後捂住自己的心跳輕輕離開。

接著,有人叫她接電話。是他打給她的。

他問:“格桑,那麼多年了,有沒有……有沒有……有沒有人對你提起過你的爸爸?”

她愣了。“我阿爸當副旅長了。”

他輕輕嘆息:“原諒我好嗎?格桑,我一直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講,我有愧於你和你爸爸。當時我是你爸爸的警衛員。在他犧牲時,是我親自把你託付給一位藏族指導員的。為了這事,我一直不敢真實地面對你的成長,離開西藏多年後我仍活在愧疚中,始終對不住首長當初對我的囑託……”

“這,這,這是真的嗎?那,那,那你知道我媽媽嗎?”

“你的阿媽是一個了不起的藏族女人,為了支援部隊,還沒生下你,她就參加了大後方隊伍,去給部隊運送糧食……”

在電話兩端的他們,都無法看到對方的表情,只聽到彼此呼呼的喘息聲。

最終,他們不說再見。他們都知道,不說再見,就意味著不可能再見面。

但是,那個16年前唯一喜歡的他,是她一時的單戀,就像舞蹈中的道具紅蓋頭一樣。至於那個已經步入中年的他,她要學會慢慢忘記,在忘記中將他珍藏一世,就像一個民族珍藏哈達一樣,他們的情感比愛情聖潔。

黑犛牛白犛牛

納木措

林芝

這一天,羊卓雍湖的陽光好得真是沒法比喻。

我是從曲水通往羊卓雍湖的路上遇見他們的。路上,一位慈善的老阿爸和一個穿著藏族盛裝的八九歲的小女孩牽著一黑一白兩頭犛牛,也在趕往羊卓雍湖。前後行走的兩隻犛牛好像是夫妻,走在前面的黑犛牛不時轉過頭,對跟在身後的白犛牛“哞哞哞”地叫上兩三聲,很親暱的樣子。

出於好奇,我把頭伸出車窗,問老阿爸:“黑犛牛是要娶白犛牛回家嗎?”老阿爸憨厚地笑道:“不,它們早就是夫妻了。我們每天都要帶它們到羊卓雍湖去。如果只帶白犛牛去,黑犛牛在家就會造反。”說話間,兩隻犛牛也放慢了腳步,小女孩揮動手中牧羊的嘎朵在白犛牛屁股上打了一記響亮的脆響,白犛牛倔強地調轉頭,停在原地急促而悽慘地叫嚷起來。黑犛牛迅速調過頭,用自己的頭角蹭了蹭白犛牛,又“哞哞”地叫了兩聲,鼓鼓的眼睛裡滿是委曲和無奈。我不知道他們去羊卓雍湖做什麼。在藏族生民的日常生活中,至今保留著一種轉山朝湖的習俗。世代居住在藏域裡的信徒相傳,圍繞神山聖湖轉一圈可以得到神靈相應的賜福。

莫非,他們是去朝拜心靈聖湖的?目睹這一幕,我難以釋懷。

不幸的是,僅僅隔了兩個小時,我又遇見了他們。在羊卓雍湖邊:老阿爸——小女孩——黑犛牛——白犛牛,形成了一道湖水吹奏的四重奏景觀,在絳紅色瑪尼堆的襯托下,十分生動有趣。不少中外遊客依偎在他們身邊大呼小叫。看得出,遊人無不喜歡那一頭漂亮的白犛牛,它有著潔白的身軀,潔白柔軟的長毛,它的犄角上戴滿了花朵,脖子上掛著銀光閃閃的銅鈴;它總是低著頭,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像一個滿腹心事不肯出嫁的新娘。可這時,偏偏就有人掏出骯髒的紙幣迎娶它的美麗。起初,是一個美國的西部牛仔縱身躍上了牛背。接著,又有兩個法國女郎尖叫著被老阿爸護上牛背。後面,排著絡繹不絕的長隊,等著要與白犛牛合影留念。

此時,蹲在地上的黑犛牛如一堆無人問津的牛糞。

看著這一切,我內心不禁湧起一陣酸楚。沒有人知道,黑犛牛的心裡在想什麼,它渴望遊人像騎白犛牛一樣騎在它身上嗎?它想過如果有遊人來騎它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如果它為了白犛牛而叛亂又將遭遇怎樣的命運?

陽光吻在湖面上。

藍色的波光,一重一重的像波浪鼓敲擊著我的心海。小女孩提著牛皮袋子在人群裡轉來轉去,她在吆喝人們交錢騎她的犛牛。高原風,吹過她蓬亂的髮梢。看著黑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