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線條在草地霧霾泛起中若有若無。拔開草的內藏,一根遊絲指出一個大概方向。
林路走在草地希望遇上那位永遠十七歲的女紅軍戰士。歷史將獻身的機遇給了這個年輕的先輩。她用蒼白的臉色尋找她的隊伍。這支隊伍在奮鬥中卻內耗著自身的精華,屠殺著自己的信仰。
如果碰上她,林路絕對會阻止她盲目的行走,併為她背上一直淌血的槍洞療傷。林路沒有讀馬爾克斯,沒有讀卡夫卡,所以不明白紅軍戰士走了三十年,為什麼走不出草地。為什麼比後來的軍墾知識青年還要年青。
這是一片長滿了虛擬文字的草地。
草地上看不到故事也看不到路。唯一給他留下母親般溫暖記憶的是那隻叫姆姆的老狗。林路讀完如飲了假酒,工業酒精翻騰他的胃。他在《雌性的草地》裡徹底迷路,奮力掙扎出來後已筋疲力盡。
後來,林路在手機的讀書網站上翻出來這部小說,他立即翻開紙質書一行行對照,跳躍式抽查。結果發現,他買的《雌性的草地》這本書不是他臆想的那樣,並非改頭換面,是一部正版的原著。
林路很懊惱。看來是那兩碗紅燒肉的問題了。
是自己的問題了。
……
林路隨人進了別墅小區,跟上次一樣先在裡頭溜達一圈。富人們大多是家門緊閉,屋前空落。雖花香四處,無蝶飛燕舞。不像鄉下隨處一叢野花,一叢竹林,便有蜂蝶點綴,鳥巢寄託,自然景緻與原態生命相融得有聲有色。由此又想到了撒哈拉沙漠的三毛。讀她的《撒哈拉的故事》不像《雌性的草地》那麼難懂。他很懂,很動情,親切地就與三毛,荷西他們因為偏遠觸控到與文明遠離的原始快樂。天空的淨藍與沙漠被風湧起的輪廓被一隊駱駝踏出新鮮的足跡而美妙延伸。時間在那裡散步。只有那裡的時間在盛開花朵,輕歌曼舞,並散發三毛和荷西的愛情……
林路想著想著,立定在蜻蜓家的門前。下意識的去揉捱過巴掌的左臉。
左臉逃離面癱危機會忘了痛,可腦子在幫他記憶猶新。腦子在對左臉警告說:等一會,見了胖女人,你休要沒骨氣,別跟右臉叫了阿姨去和顏悅色。你要牢記過去,不忘是誰給了你一甩手,搞出那麼大聲響,差一點面癱,白扎那麼多天銀針。你要鎮色,嚴肅,雖既往不咎,但也絕不能去討好賣乖,賣主求榮。你要膽敢這樣,對你不客氣,隨時指使腳步讓你撞牆。
左臉受到警告後,打消了準備和右臉相見胖女人後的和悅態度,做好了鎮色,嚴肅的表情準備。
林路乾咳了幾聲會,按響了門鈴。
阿姨開了門。轉身向樓上喊道:蜻蜓,來客了。
蜻蜓摸摸索索從房裡出來,走到曉連環門前聽了聽。走下樓來,讓林路坐到沙發上,倒杯水給林路,說曉連環不知幾點睡的,就讓她再睡一會吧。她昨天改換腳步,可能累了。
曉連環發現腳擦著地面行走,腳掌只要不與地面分開,就不會產生彈力,人就不會蹦起來。從客廳到書房,從書房到後花園,又從後花園到前花園,無比高興說:我可以不蹦上天了,摔不到我了。
蜻蜓擺擺頭,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這也不算一種正常的走路。沒有速度,還特別難看。
曉連環要測量速度,讓蜻蜓這樣走給她看。蜻蜓從客廳到書房,從書房到後花園,又從後花園到前花園。這點距離加起來兩百米,用去時間十幾分鍾,太慢了。
曉連環也是覺得太慢了,比老太婆走這點距離還不如,又還特別的難看。
難看,是曉連環最大的忌諱。
趙媽出現在樓上,往下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男孩。來到客廳,橫走步子,像在動物園獅子老虎的鐵籠子外。
林路一下捂住左臉,站起身說:阿姨好。
趙媽:你是……
蜻蜓拿著平日記下的筆記,從書房出來說:媽媽,這是林路。還記得不?就是那次在醫院被你誤會的那個小子,來見曉連環。
趙媽想起來了。面色微僵,和好的說:對對對,是我誤會了。小夥子,你長得很帥嘛。阿姨那天沒問清楚,你不要記恨阿姨,阿姨給你道歉。
林路說:我沒記恨阿姨。公安給我戴了手銬,那種情況,一看就是個壞人,這是造成誤會的原因。事實也確是這樣。
阿姨叫林路坐下。
肆無忌憚端詳林路。林路尷尬,取下左手,朝胖女人笑一笑。這一笑,被胖女人看出來問題。
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