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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面癱危機

,都屬於推拿按摩。一趟做完後,給林路臉上扎銀針。

林路叫道:醫生,還要扎銀針啊?!

老中醫說:對呀!不扎銀針,神經怎麼能歸位。

林路說:我不扎針!

老中醫問:為什麼?

林路說:痛。

老中醫說:那就更要扎。感覺到痛是好事,表明你的知覺神經還沒走遠,就怕到時感覺不到痛,你再來找我,我也不會給你紮了。

林路不能違抗醫生。

老中醫對面癱的病理做了學術的研究,指出後果遠不止表情失真那麼簡單。嚴重後,口歪鼻斜,面部基本的抬眉,閉眼,嘟嘴動都無法完成。面部時常抽搐,沒有悲喜的掉淚。那些鬼片的面孔幾乎是面癱的症狀,蔓延到下肢,就是中醫所說的“瘛瘲”(chi zong 中醫指手腳痙攣,口眼歪斜症狀。),走路只能夠跳。宋小寶說,晚上不要出門,出門會嚇著人。

林路說:那你扎吧。

林路哎喲一聲大叫。

第一顆針立在了他臉上。林路乜斜下眼珠看到它顫巍巍打晃,得意忘形的樣子。

唉喲!林路又一聲大叫。

第二顆針也立在了他臉上。

唉喲!

唉喲!

唉喲!

林路在受刑。

進入劇情的林路和現實的林路完全不一樣。劇中的他受意志剛強的感染。現實中他皮肉怕痛正在招供。

接頭地點:好又來旅社。接頭暗號:老闆,把昨天的大公報給我一份。回答:對不起,昨天的大公報傭人拿去包東西了。怕痛的林路當叛徒分分鐘的事,根本不用給他坐老虎凳。

每扎一針唉喲一聲。林路叫了數十聲的唉喲算是把該扎的針都叫完了。

扎銀針並不是紮上去就不管。老中醫兩指捻住針頭在肉裡深入淺出刺激穴位。

林路又開始唉喲。

十天來,林路在老中醫門診叫喊,聲嘶力竭變聲變調。聲討著胖女人的罪行,嚇跑了落地的麻雀,也影響了隔壁的兩家麵館。

麵館老闆來說:你能不能不這樣叫。你這一叫,我們兩家的客人少了很多。他們聽到你的叫聲瘮得慌,沒吃完就走了。你說說,你看個病,扎個小小銀針,又不是在刑訊室集中營,幹嘛叫出的聲音比那裡面傳出的聲音還要恐怖。

林路說:好,我不叫了。

最後的幾天,林路沒叫,咬緊牙關,實在痛的時候嘴裡吸溜吸溜。林路懂道理,不能為自己不節制影響人家的生意。

一張變形塗了一層蠟黃消毒水的臉是林路現在的模樣。

一米七八,濃眉大眼,輪廓清晰,神清氣爽。林路其實長得很帥。

但電焊工這種職業成天讓他蓬頭垢面一身邋遢。

上班前半小時他還是個人樣。半小時後他就是個被耍的猴。工地上的灰土裡有鐵鏽,風一來讓面朝地不足兩尺的臉鏽跡斑斑。汗淌下來是黃色的,再經焊煙一燻,臉上掛下一根根黑色的蚯蚓。如果白牙一呲大嘴一張,亮出喉嚨裡的扁桃鮮肉,一臉烏黑只剩眼白,大白天都能嚇人。

而且,屬於白天的時間非常有限。

防護罩看出去,白天就是夜晚。沒有星星月亮,也沒有戀人。只有一簇篝火。

燃燒著荒原,以及一顆荒原的心。

眼睛,面板,腰椎容易得上職業病。

雖然工資高,還常常受表彰,當個小組長,時常在提醒小組成員敬業啦,優質積分會有假期獎勵啦,年終大夥努力爭取到湘西旅遊啦,其實自己一點也不喜歡自己這個職業。

師傅常給他灌輸一句老話:幹一行愛一行。

林路不愛。

一點也不愛。雖然他的業績不足以說明這一點。

師傅見腫臉不消,把他泡的藥酒用礦泉水瓶裝到工地。酒裡有虎骨,田七,磨三轉等十幾種名貴藥材。要林路喝一口下肚,剩一點在手掌上擦臉。

林路吞下一口,被火苗舔舐腸肝肚肺,擦上臉又如辣椒水鑽進每個毛孔。

十天後腫消了。林路不知到是老中醫的銀針還是師傅的藥酒起的作用。

年輕真好,皮肉細膩有彈性。人告別青春的特徵是皮肉起丘陵失去光潔。

一生來路風雨兼程,跌打的生活在臉上,便有了各類的斑點斑塊和餓紋邁向滄桑。老中醫捏捏、彈彈檢查這張年輕英俊沒被生活磋磨的臉有沒有面癱。他叫林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