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草屋被燒了後,村長家的牛沒有稻草咀嚼,它趴在牛欄裡,每天只有一點吊命的口糧到來。牛很清楚是誰作踐了它,可是牛說不出話,善良的大眼睛憂慮著開春的早早到來。
村長在白茫茫雪地上四處尋找牛的口糧。他開先用鋤頭刨開雪層,成網地從土裡刨出草根,帶回草根淘盡泥土讓牛咀嚼。
草根有限,成網狀的草根更是有限。村長為他的牛和來年的春耕在雪地裡黑白對照著辛勞,每天挖回的草根不足讓他的牛填飽肚子。
牛在冬天不出活都在長膘。可他的牛在一天天消瘦,只能把人吃的乾菜全餵了牛,仍是不能撐多久,村長便去一家家的借牛糧。
村裡有牛的人家只給自己的牛備著草糧,沒牛的人家自不會留下草糧。村長借得很是艱難,拿出了許多好話。
在餵牛的人家門前,村長提著秤桿說:
秦二嫂,把你家的牛草借我一百斤,開春了我用鮮草還給你。
秦二嫂說村長,不是我不借給你,我今年沒留多少草糧,我的牛也不夠,不信你去我牛欄看看。
村長說不去看了,沒有就算了,又不是檢查工作,我去別的家借就是了。
秦二嫂前不久跟村長老婆什麼也不為的吵了一架,村長想還把這事記在心裡呢。
又去張三家借。
張三正好在餵牛,抱了牛草去牛欄。村長叫道:張三,聽說你家的牛草留足了很多,我草屋燒了,到處的草根也刨得差不多了,給我借一點,開春了我用鮮草還給你。
張三問借多少。
村長說借兩百斤。張三噎了一下說你來看看吧。
張三的牛草滿滿的放一屋,村長說你有這麼多草糧啊。你一頭牛一個冬怎麼吃得了這麼多,借我四百斤吧。
張三說:我這大牯牛特別能吃,每天比一般的牛多吃許多出來,你就先借兩百斤吧。
村長借回兩百斤草糧正在想吃完了再去借,張三的草糧這個冬他的牛肯定吃不完。正在這麼想的時候,張三找上了門來,立竿見影的要村長給他辦一件事。
這件事村長一口回絕說不行,肯定不行。上面對這類事正在查辦,查辦出來我當不當村長是小事,到時要你拆來歸還你就損失大了。
張三所說的事是擴建宅基地的事,村長可以沒有一頭牛也不能開這個口子。張三走後,村長知道他再也借不到他的草糧了。
扛起鋤頭背上揹簍到更遠的地方去刨草根。
遠山峻嶺一片白雪茫茫,村長在這片白色中開挖土地留下牛的標記。他更多的是在找葛藤和霸王草。這種草根系發達,土層薄的時候不用鋤頭用手就能拽出一大串。有時運氣好找到這樣的草後村長收穫頗豐,滿滿一揹簍可供牛飽餐一頓。有時運氣不好回來揹簍裡沒有多少,對牛說:
省著點,捱過這冬就好了。
牛似乎聽懂主人的話,也看到主人為了它爬山涉水草糧來之不易,低下頭細心地咀嚼,一點也不糟蹋。
這時的葵生狗蛋帶著林路又在村裡幹其他壞事。
刨草根歇氣的時候,村長坐下來想是誰幹的這事。
他方向錯誤的在大人們中間斟酌:想評低保沒給評上,虛假證明沒給簽字拿去蓋章,兩家爭鬥評理偏向一方,這些都可以是燒他草屋的理由。
那天村長一家人進城走親戚一天,走時給牛抱去了草。村長從草屋出來對這一季充滿歡喜。
草屋的草足夠他的牛捱過一冬,開春雪化後春風一吹,這塊大地就會綠油油到處都是草的倩影。村長的鐮刀與地平線平行,向懷裡弧線一收,一掌豎握的草糧落入揹簍。嫩草讓牛的身體向春耕肥壯而去,村長一聲鞭響,他的稻田就水汪汪透映出夏收的金黃。這一過程與牛密切相關,與草也是密切相關。
草重要。
懷揣著這樣暖和的心情,村長離開村子前看了他草屋一眼。這一眼含情脈脈情深意長,草屋也在眉來眼去暗送秋波,沒想到這就是在永別。
全村人目睹大火燃燒沒辦法救下草屋,他們心裡慚愧。但不認同村長人為的判斷。
真有什麼怨氣要發洩,當在月黑風高行動。再說,村裡沒有這樣陰險的人。縱有什麼不悅,當吵當罵後都不懷恨在心,過些日子又都有說有笑。何況村長為人處事有斤有兩,村民連屆選他為官說明人心所向。
不是人禍,那就只能是天災。
搭一間草屋費事不大,也就是三四天的功夫。牛沒草糧大地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