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長的撮合下,村長把二叔帶到了村小的唱歌課上,給二叔要了一個凳子。
二叔學了一天的歌。
村長說,以後一定要唱就唱今天學的這首歌,不要唱東風吹那首歌了。
二叔就唱新學的《在希望的田野上》這首歌,沒一人能聽懂。
跑開的調可以說是從麥田跑到了稻田,又從稻田跑到了山地。
二叔的新歌唱得像是烏鴉叫,畜生們的反應更加激烈。
村長跑來叫快別唱了快別唱了。一定要唱,還是唱以前那首歌吧。
二叔唱了三天新歌,雖唱的是一首,其實變成了三首。
一個叫土墩的壯年男子向村裡釋出一條重要資訊,說由於二叔讓村裡的家畜同他一起唱歌,他發現村裡飼養的畜生長勢驚快。
依據是:他的母雞孵了二十隻雞仔,他的十隻雞仔一斤半一個有餘,送給丈母孃的十隻雞仔一個不足半斤。
豬也是。
他與舅舅同一天在一窩買的豬仔,他的豬仔已經衝膘,舅舅家的那頭豬才剛剛開始抽條。
畜生跟人是一樣,聽到歌聲愉快,一同唱歌高興。
愉快高興身體自然健康。
這一說法村裡人很認同。
城裡人閒的沒事就要鍛鍊身體,除了運動還要吼一吼,叫一叫,清除肺中廢氣,衝擊血管暢通。
豬和狗每晚一叫,同等效果。
回憶村裡餵豬餵雞的歷史,確實很順利。
沒鬧過病瘟,獸醫沒掙到趙家壩村一分錢,從趙家壩路過,獸醫的嘴和鼻子歪向了一邊。
二叔在高唱,對著開到大宅門的汽車打著拍子。十分有力。
東風吹
戰鼓擂
現在世界上究竟誰怕誰
……
趙媽對車裡人說:先別出去,等你二叔把歌唱完。
二叔高歌一曲後,變回一個正常的人。
他快步迎上車子,第一眼就去尋找蜻蜓。
一看不是蜻蜓,曉連環一鑽跳了出來。
身後的蜻蜓抬起頭,朝二叔一聲貓叫,二叔就趕去臉上的失望,笑成三月的桃花。
二叔沒有鬍子,臉又白又嫩。蜻蜓問過爸爸,二叔公是不是太監。爸爸說傻丫頭,沒大沒小!
蜻蜓左偏右偏甩開著臉,不讓二叔公再親到她。
從小到大二叔親吻著蜻蜓,到了三歲時,趙媽說:
二叔,以後只親臉了,不許親嘴了。二叔不明不白的點了頭。
二叔沒鬍子,狠親蜻蜓的臉不像爸爸那樣火辣,有一板毛刷刷過。輕了的話又像有一群螞蟻爬。
蜻蜓不喜歡讓爸爸親。
給二叔公親就沒有爸爸的粗糙。
二叔公啪的一聲,或者拱一下,揉一揉再啪的一聲。
蜻蜓現在是大姑娘了,再像小時候那樣已不習慣,去年擺脫了。
趙媽背地裡說,二叔公親一下又怎麼了,小氣!
蜻蜓一扭身,嗯——
二叔想起去年蜻蜓已不讓他親了,以後都不會讓他親了。
蜻蜓在二叔一臉桃花落盡滿是枝丫的臉上去貼了一下。
二叔無限滿足不再失落。
村子如一桶天亮的蜂箱,因一輛小車的到來,因趙家人會給每家兩桶豆油,大包糖果,還要辦一次年飯,都挨個地出門,蜂群一樣來到趙家大宅。
老人們的說法是,昔日趙家大地主待人慈善,救災濟世,樁樁有例。
老地主黑龍綢緞衫,衣縫間有一鏈子出來吊在胸前呈一彎溜,那是一隻懷錶。
老地主的文明杖不是電影裡說的那樣用來打人耀武揚威,確實用來支撐身體行路。
文明杖不講究,是村民在山上為他砍的一支樹椏。
他的瘸腿有了這文明杖就不那麼東倒西歪難看了。
祖上傳下的德行是仁義先行,利益後到。
每年要殺兩頭肥豬讓佃農們拜天地祈福,然後吃得一嘴流油,提一塊肉走。
加之後人是人民解放軍的營長,戰功卓著,土改運動才沒有把老宅沒收。後來的運動在城裡展開,這窩居山裡的老宅一次次躲過了打砸,村人在驚險中感到僥倖。
要在城裡,沒把它燒了,也會叫它面目全非。
地主老宅現今是趙家壩村的標誌。
不信可以看看本縣新聞,片頭裡,青山綠水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