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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小城大腳

長。上漲刻度越高,腳長速越快。在沒確定腳有無再長,捆綁是唯一的辦法,越緊越好。

牛大腳抱著腳大呼小叫,喊天哭地。弄得鄰里坐臥不安,睡不瞑目。

牛大腳這樣從十四歲開始叫喊,一直叫喊的十七歲,變成一個前面突出,個頭高大,樣貌平平的大姑娘。沒人上門提親。

正在焦慮,不知好歹的媒婆竄進屋來,成心要氣死牛大腳。給她提了一個滄桑老頭,肯出錢續絃。牛大腳要用她驚世駭俗的腳把媒婆踢出門,叫爸媽給拽住了。

牛大腳男人骨氣一般向爸媽聲稱,她不嫁人。她人高馬大,腳大路穩,挑水賣,能養得活自己。腳大又怎樣,無非是納鞋多費點布。怕廢布,不穿鞋又怎樣。赤腳拍在青石板上,吧嗒吧嗒像唱歌一樣好聽。腳大讓人好奇,不買她的水也會買她的水。她還要一家家包月賣,我這大腳,不比那唱猴戲的一臉猴樣管用嗎?

牛大腳像把自己說進了讖語。

她是去挑水了,帶著被迫,帶著失去父母的悲痛在一個小縣城的石板路和土路上打著赤腳走過了一年的春夏秋冬。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寒冷,數年沒出現的雪白茫茫肥厚了地上一片。牛大腳穿著自己做的布鞋踩出一個個大腳窩。鞋子溼透成了堅冰傷腳,就脫了打赤腳,腳傷冷凍成皸口。同情她的人不少,可沒辦法給她提供一雙鞋子。牛大腳每隔一兩天打一會赤腳,把這個冬天挑了過去。

張煤油從她桶裡喝水後抬起頭,說她挑的井水特別好喝。張煤油結束了她讓滿城姑娘深感不安的職業,並讓這座小城有了一段他與她的史書記載。

看到女兒心頭沒有多少委屈,父母繃緊的弦鬆了一些。女兒說得豪氣不弱男兒,但女人一生不嫁,那肯定是悲劇的角兒,不是常人能願意這樣的。十七歲女子身子一般定型,腳也是不會再長。父母用醫生的法子“水量”後,認為是事實,就不再捆綁了。

自從捆綁後沒出過門,牛大腳哼著四季歌為自己做一雙鞋子。

這雙鞋做得很辛苦。總是做好了一隻試穿的時候,腳伸進不完。再做大一點。

就發現這腳真是奇了怪了,鞋做大一點,腳就跟著長大一點,於是趕緊又去找醫生。

醫生開始很專注聽,聽病情發展,心裡尋思還能用什麼辦法控制腳不再長。聽到後來,就成了聽聊齋,跟病情一點關係也沒有。

白眼仁看這一家人盡出驚醒瞌睡的怪事,心頭很不燙熱。無限正義地嘆道:愚民啊愚民!

上次用秤稱腳已愚過一次,這次更愚:腳跟著鞋放大變大。醫生仰天長嘯:

我華夏何以貧弱,緣知識匱乏。個個木魚腦袋,又怎不內憂外患豺狼覬覦!

牛大腳父母當然是一句不懂。

醫生悲天憫人的過激行為產生了空氣缺氧的高原反應。他一時不適地閉上眼睛,耳鳴目眩地等待他睜開眼後,這兩人已不在眼前。他在強大愚蠢力量面前以一當十的方法戰術就是沒有語言。

醫生擺著頭,剛才的聊齋已經把他的頭重重撞在與現實遙遠的圖騰裡,看到了原始的部落,看到了沒有完全成為人形的遠古社會。他回到這樣的環境裡就很難清醒過來。他擺頭,朝地擺頭,擺了頭後又擺。

牛大腳父母等著醫生回答他們提出的疑問,看到這一陣醫生不正常的言行舉止,他們惶惑地認為醫生出毛病了。醫生給人治病不等於自己不生病,弄不好別人的病治好了自己還被傳染上,這樣的事到處都聽說過。醫生仰頭說出沒人能聽懂的來世語言,沒有道理的對著地上不同意。一次不同意,二次三次都不同意。

牛大腳父母怯生生問:

醫生,你也病了?

醫生懶得回答,哼了一聲。

牛大腳父母接著說:你是醫生,曉得是得的什麼病?

醫生猛抬頭,拍響桌子:

跟你們這些愚昧之徒一起,不病也得病!

牛大腳父母懂不了“愚昧之徒”的意思,其餘的能懂,認為是說他們把病帶給了醫生,他們回報醫生一番聽不懂的話:

醫生,我們是來找過你幾次。每次來,身板兒從裡到外都是沒有問題的,不咳一聲嗽,沒有一口黏痰,我們怎麼會有病給你。喲喲,看把你氣得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