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決定。如果說案發時是否要將那蘭的人質身份告訴劫匪是個極艱難的決定,那麼今後這幾天在刑偵上的決策將是難上加難。
不知不覺已走到醫院的職工食堂。正是就餐時間,值班的醫生護士匆匆買飯、用餐,人流不斷。醫院後勤專門為市局的一班人馬發了用餐的磁卡,巴渝生買了兩份飯菜,一份裝在盤子裡,一份裝在盒子裡。他找了一張桌子坐下,邊吃邊繼續想著過去六個小時裡紛至沓來的案件相關資訊,根本不知道嘴裡嚼的是什麼食物,味蕾也乘機偷懶歇工,不告訴主人任何的酸甜苦辣。
“準備熬夜?多買一份做夜宵吃?”一個女子的聲音響在巴渝生面前。他從沉思中抬起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急診ICU的那位主治醫師張蕾已經站在他桌前,手裡也端了一盤飯菜。她顯然指的是巴渝生手邊盒子裡裝的另一份飯菜。
巴渝生笑笑:“張醫生……熬夜是熬定了,夜宵……還沒著落,這份不是我的。”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說:“你要去忙嗎?還是……可以一起吃,請坐。”
張蕾笑道:“那就不客氣了。”在巴渝生對面坐下來,目光仍在那盒飯菜上,“讓我學你們公安‘刑偵’一下,那份盒子裡的飯菜,是給那蘭的,對不對?”她對自己的猜測還比較有把握。自從瀟湘會所搶劫爆炸案的倖存者被送入六院,自從那蘭入住急診ICU,忙碌之餘,護士站裡各種八卦就沒有停過。那蘭是個讓人提起來有聲有色的人物,你可以報紙上看到、網上查到。其中一條,那蘭和市局刑偵總隊的隊長巴渝生關係非同一般。
放心,放心,絕對不是親密愛人的關係。雖然巴渝生尚未成家,那蘭也是單身麗人,但所有人都把賭注押在那蘭最公開的那段戀情:她至今仍對已經剃度出家的作家秦淮念念不忘。另外,有更“髒”一點的料,那蘭跟很多美女明星一樣,有個老幹爹,是曾經廣東首富的一個老富商,擠擠眼,你懂的。
張蕾沒想到,巴渝生爽快地承認了:“沒錯,是帶給那蘭的。她在江京沒有親戚家人,我呢,做過她畢業設計的導師,她又幫過我們刑偵總隊很多大忙,我們算是好朋友了。”
果然,流言比新聞聯播準。
張蕾說:“我在急診,倒也見過不少警察,你是最不像警察的一個。”
巴渝生摘下眼鏡:“像了嗎?”
張蕾一笑:“還是不像。你偏偏還是隊長,怎麼混上去的?”
“這個課題有研究價值,護士辦公室裡有多少種理論?”巴渝生戴回眼鏡,終於第一次認真看看張蕾。張蕾三十出頭,雖然急診ICU“年度最忙一天”給她的臉上多少添了幾絲倦容,但掩不去靈動的一雙大眼和秀麗姿顏。
張蕾點點頭,這傢伙從自己的一個八卦問題,立刻聯想到護士站的流言蜚語,這等於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人可以沒有背景、沒有運氣,但最怕沒有頭腦。她說:“還不是老一套,你是哪個大官的兒子,哪個老闆的弟弟,哪個美女副市長的男朋友。”
巴渝生哈哈笑起來,笑罷說:“幸虧我嘴裡飯已經吃完了,不然要噴一桌,這最後一條還是我頭一次聽說,小夥伴們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了。”他收住笑容,但並不嚴肅、仍溫和地問:“好了,現在我得換上我刑警隊長的嘴臉了,請教你個問題。”
張蕾略略失望,她喜歡他拋開不苟言笑嘴臉的樣子,想借這個機會多瞭解他一下。是啊,承認了吧,巴渝生的某種氣質吸引了她。她還是說:“哇,要審問,可以邊吃邊審嗎?”
巴渝生的笑容並沒有完全收走,他說:“不是審問,充其量只是詢問,最精確的說法還是請教。那蘭在ICU臥床的那段時間裡……我知道你不可能一直盯著她,但有沒有記得,除了我以外,還有哪些人來探視過她?”
張蕾覺得巴渝生這個問題有些奇怪,似乎和破案關係不大,不過,她又怎麼知道什麼關係大,什麼關係不大呢。她想了想說:“有幾個劫案後送過來的病人看過她……唉,現在想想,幾乎所有能下得了床的傷員好像都來看過她,我並不認識所有人,比較肯定的是那個瀟湘的老闆,梁什麼的,”她笑了笑,想到梁小彤輕佻的眼神,跟她說話時自命風流的樣子,“還有那個瘦高個子的記者,很白很漂亮的那個小姑娘……我印象最深的,看上去肯定不是人質,是個四十多快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長得挺有氣派,就是有那麼點胖,他渾身上下,從西裝到休閒鞋,都沒有一絲褶子,他說話特別彬彬有禮,有禮貌到像是在說文言文。他說他是那蘭的一位老親戚託他來代為探望,因為那位老親戚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