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的昆岡族探子就有數百人。
外族的百姓若是都安安分分倒也罷了,可是昆岡、阿爾蒙與控風三族,血液中分明流淌著殘酷血腥的因子,若是被他們掌了權,只怕是生靈塗炭,滄原的百姓必然會遭遇一場無法想象的劫難。
費研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所以當得知風陵南的身份時,她幾乎被嚇傻了。可更令她駭然的是,風陵南居然羽翼頗豐,攻下滄原九州,只怕是時日不多。
那時候,她突然想明白了,風陵南一直以來的隱忍和服軟,原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他做足了全套,讓人以為他不過是忠臣純臣,打了居然是攻下皇城,吞併滄原九州,改朝換代的主意。
難怪從第一次見著他時,她隱約能察覺到他並不是甘居人下的角兒,可對雲皇卻從來是恭敬有禮。
風陵南的心思,深沉的讓她感覺到駭然。
逃宮,與其說是要逃出皇宮,逃離杜子騰,不如說她是想逃開這是是非非,最想逃開的,卻原來是風陵南。
“費少,你沒事兒吧,馬上就到息城了。這馬車的確顛簸得緊,還請忍耐幾天。”說話的是一個包著頭巾的婦人,慈眉善眼,穿著寶藍色的衣衫,衣服用的綢料極好,裙角袖口繡了些金黃色的黃色的花邊。
雖不華麗,但也不顯得十分寒磣,只是從她的容貌與手掌細小的褶皺,看得出她原本是過慣苦日子的人。
她的口音挺重的,若不仔細聽,還有些不明白她說的話。
馬車裡加了費少,統共不過五人,除了她和費少身邊的俊俏姑娘,其餘的兩個女孩子,一個面板黝黑,坐在一角,一言不語的,面色帶著些陰霾。
另外一個八九歲的年紀,天真可愛,那臉蛋和雪團兒似的,興高采烈地坐在視窗邊,是不是掀起簾子,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轉過頭,問著一些問題。
那費少一開始,還饒有興味地回答者她的問題,到最後,那問題個個生僻古怪,她頭上劃下了黑線,索性偏了頭,不去理會。
“息城靠著星沉海,是滄原大陸最東的城池,如果只是避難,在這裡無疑是最好的去處,只是阿爾蒙人偶爾也會犯犯邊兒,倒是有些麻煩。若是決定在這裡定居下來,便要開始做打算了,息城的百姓,想來比較排外。”
那面色陰霾的女孩兒一向沉默著,這時忽然轉過頭,淡淡說了這麼一段話。
“啪嗒——”
費研手中把玩的扇子,就這麼掉到地上了。連著其餘的三人,也一併轉過頭,張大了眼,愣愣看著那女孩子,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還是車裡最年長的老婦人最先反應過來。“綠聽,你原是會說話的。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呢……”
這個綠聽,是費研在明湖邊上揀到的女孩子。
見著她時,她正被五六個大漢拳打腳踢,蜷縮成一團兒。秋紅見著當時就傻了,明湖離著風城不是太遠,費研素來就聽過滄原的風土人情,知道大戶人家,若是遇著犯錯的丫鬟婢女,也常有被丟棄到明湖,一頓拳打腳踢,打死也罷了。
費研問清了原有,才知道這個女孩子叫綠聽,一年前被人牙子賣到了風城頗有名望的一戶人家,原準備轉手賣了,可誰知到賣不出去,留在家裡添堵,於是索性被拖出去打死算了。
費研花了些錢,把人贖了出來就呆在身邊了。
這女孩子倒也怪異,被打成那樣,養了沒幾日,身上的傷竟好了七成,只是也原來一樣,一灘是從不說話,連著尋常丫鬟會做的事兒,她也一律不會。
費研大約明白了那家為什麼寧可打死她也不願留個吃閒飯的人。不過他素來覺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綠聽安安靜靜,也不惹麻煩,於是就燒了她的賣身契,留與走都隨她,綠聽沒有走,於是就這麼一路跟了過來。
如今,這算是她說的第一段話,口音倒也圓潤,難怪車上眾人驚得目瞪口呆。
驚過之後,那年長的老婦人琢磨了她的意思,面上浮現出一絲驚訝,“費少只是要到息城去體驗風土人情,怎的說她要避難?綠聽,你聽誰說的這些?”
綠聽垂下眼簾,繼續不言不語起來,氣度倒是十分閒定。
費研要逃難的事兒,一直沒有和人說,只是說要去息城見識見識,所以才請了鏢師,連著隨行的人,也是隨帶搭著一程路的,比如這老婦人——何氏。
所以聽見綠聽的話,心下著實驚了一驚。
連著秋紅,都縮了過來,壓抑地看著費研,還以為她對綠聽說了什麼,可綠聽說完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