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城安頓下來,遠離了皇城,那些或喜或憂的往事就這麼靜靜沉澱。
對她而言,離開皇城是無奈中的必然。雖然不那麼喜歡那個金碧輝煌的皇宮,雖然那裡有那麼多在後宮中爭鋒相對、爭寵吃醋的美貌少女,雖然那裡的記憶從一開始到現在,總是那麼的單調和蒼白,可費研還是覺得心中鈍鈍的痛。
再逃宮的這些日子裡,費研的心境成熟了,再不是從前莽莽撞撞、不知深淺的小丫頭,在外的歷練,讓她學會了許多,也放棄了很多。
也許,時光飛逝,如此終老一生,倒也罷了。
辭歲迎新,鑼鼓喧天,迎來新年。
從光明殿而出,繞過彎曲的青石大道,正是四九寒冬,明黃色衣袍的年輕男子長髮披散,竟赤足走在雪地上。
昨兒個才下過一場新雪,地上卻積攢了厚厚的一層。這樣嚴寒的冬季,赤足走在上面,連著跟在他後面的宮人都禁不住都有種寒噤的感覺。
“王上要回寢宮歇息嗎?”
“去書房,還很多摺子沒有批閱。”
沉默了一下,杜子騰長袍輕揮,緩步而去。
隔著重重落葉喬木,拖著食盤路過的宮女們,看著王上離去的身影,忍不住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
“自從王上病好以後,就一直勤於政事,偌大個後宮空了,真是寂寞呀。”
“皇后娘娘薨了,王上心裡很不好受吧。”
“可是這樣沒日沒夜的勤於政務,鐵打的身子都禁不住呀。”
宮女們知道這些兒,雲皇杜子騰的背影越發地瘦削起來,長袍垂落,長髮披散,恁是驚採絕豔的身影,卻令人禁不住心中酸楚。
在朝堂,他是說一不二的王,可是每當看著空空如也的書桌,看著所有事情都做完後,他睡不著,於是便對著皇后娘娘住過的寢宮發呆。
任手中的茶盞捏碎,瓷渣透過掌心,殷出了殷紅的鮮血,卻依然無知無覺。
再然後,在他低頭的時候,眼眶便漸漸地犯了紅。
王上的沉默,王上的痛楚,在宮中當差多年,他近身的侍衛都是知道的,明明那麼意氣風發、無所不能的雲皇,卻為了女子而黯然神傷。
也有大臣諫言立後,可那些摺子,都被壓下了。
若有哪個大臣,想著自己勞苦功高,自家的女兒驚採絕豔,便想和王上攀上關係,將女兒們的畫像呈入宮中。
逼急了,杜子騰只是微笑,可那些姑娘身邊的丫鬟侍女們隔日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沒了,一次兩次引起了驚慌,當時間久了,眾臣漸漸也明白了王上的意思——恁嚴密的守衛都無用,他殺了小姐們身邊最親近的人,是在給眾臣示警。
如此下來,再沒有人敢為王上做媒。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地過去了。
息城的黃河樓如果只是些尋常的菜色倒也罷了,偏偏產業越做越大,費研筒子果然有風生水起的能耐,利用了現代的技術,做出了滄原從來沒有過的美食,漸漸地黃河樓名傳九州,聞風而來的老饕門數不勝數。
其中,就有江湖上最怪異的俠女——童敏敏。
“啪嗒——”
筷子上夾著一塊東坡肉掉在桌上,童敏敏瞠目結舌地看著穿梭堂前的清秀少女,嘴巴張得老大,好半天說不完整一句話。
“夏……夏侯……夏侯絳……”宮千九不得了密報,說她死了麼,居然……居然沒有死。童敏敏狐疑地看了眼硬被他拖到黃河樓的宮千九,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似乎一點也不懷疑夏侯絳“死而復活”的訊息。
腦海中電光石火,童敏敏忽然拍案而起,整個人都躍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盯著宮千九,陰測測地磨著牙,張揚的模樣半分未改。
“你早就知道她沒死,是不是?”
她忽然想起宮千九雖然為皇家辦事,效忠王上,可因為雲皇的存在,他受過的苦楚卻多不勝數,對著雲皇伊始便存了壞念頭。
莫非,莫非他又準備報復雲皇,所以才隱瞞夏侯絳沒有死的訊息?
“童敏敏,大庭廣眾下,把你的腳從凳子上放下來。”
“你……你……”
童敏敏心中無數個念頭轉過,忽然又想到,宮千九原來就對夏侯絳存了點花花腸子,隱瞞不報,該不會還是想趁著夏侯絳隱姓埋名,重新來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不行,這可不行!
童敏敏急了,她雖然精明,但遇著和宮千九有關的事兒,總忍不住犯傻。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