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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大罵道:“你們瞎了狗眼,也不打聽打聽這是誰家,敢在這裡撒潑,還想不想要腦袋了?今天你要住進這間房子,除非我死在你們面前!”幾個國民黨士兵一聽,又看看這家房子的氣派,也頓時猶豫起來。祖母一見他們猶豫,繼續嚇唬道:“你信不信,你今天敢扔我的東西,明天劉主席就會讓你們幾個腦袋搬家!”(「注」劉主席指河南省主席劉茂恩)聞聽此言,幾個國民黨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進屋。那小官一看,也軟了下來,灰溜溜地說:“好,好,你厲害,我們先走。”

第二天,家裡又來了一個軍官,還帶著老婆抱著個孩子,跟著一個勤務兵拎著行李。那軍官名字叫孫少漢,領子上有個“×”,是個中校。孫中校找到祖母,說話比那幾個小兵客氣多了,大意是昨天來的那幾個不會辦事,我狠狠訓了他們一頓;我們來打仗,還帶著老婆孩子,也沒地方住,挺不容易的,您就通融通融,給兩間房子行個方便吧。祖母只愛聽順氣話,經他這麼一說,也就同意他們住下了。漸漸地混熟了,也覺得那家人並不壞。

孫少漢的那個勤務兵姓張,也是個河南人。當時要打仗了,國民黨為了促使當兵的賣命,就把美國援助的給養拿出來給前線陣地上當兵的用,輪不到這個勤務兵。勤務兵吃不到美國罐頭,每天心裡都挺煩躁,長官不在時就常發牢騷,抱怨伺候人的活太累。當時我叔叔也才五六歲,挺淘氣,有一天,那個勤務兵正在院子裡燒地鍋做飯,我叔叔就弄了一個鞭炮在他背後放。“啪”的一聲,把勤務兵嚇了一跳。勤務兵轉過臉來,一臉的不快:“弄啥呢這是?一邊去!”

當時父親上學的學校在相國寺附近,在開封算是比較繁華的地段。有一天突然來了一隊傷兵,偏偏要徵用學校的房子。學校不願意,找教育廳去頂。可當時要打仗了,當兵的厲害起來教育廳也頂不住,於是學校就被傷兵佔了。學生沒地方上課,學校就在龍亭後面靠近開封城西北角的城牆根下面找到一處院子,在那裡上課。其實那裡挺幽靜,正適合傷兵養傷,但那幫傷兵偏偏要在鬧市住,為的就是上街白吃白喝方便。臨時的校舍離家太遠,每天學校老師就在老學校集合學生,再排著隊到臨時校舍去。每天上學下學都要走很遠的路,中午就不可能回家吃飯了。於是每人都帶點乾糧鹹菜,學校燒一點開水;中午的時候,學生們就趴在草地上吃飯。從老師到學生到家長,沒有不罵國民黨的。

那幫國民黨的傷兵非常的壞,每天成群結隊上街遊逛,吃飯、拿東西、看戲都不給錢。不但如此,稍微有些怠慢就砸戲園、踢貨攤、掀桌子,還常常打老百姓。這幫傷兵喜歡擺譜,張口就是:“老子抗戰八年……。”其實,當時小日本已經投降三年了,而且老百姓並不服,總是在背後暗暗罵道:“呸!抗戰八年,誰知道那八年你在哪裡藏著哪?有本事跟八路一樣打鬼子!”在當時開封城老百姓眼裡,八路軍是一支神奇的軍隊,他們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國民黨軍隊的。老百姓這麼說不是空穴來風,抗戰結束後一些投降的日本兵就說:“跟八路的打仗,一個打一個,快快地;跟國民黨打仗,一個打十個,慢慢地。”小鬼子比較傲慢,他們不會承認打不過八路軍,但是他們承認:跟八路軍一對一地打仗,還要非常警覺,行動迅速;而跟國民黨打仗,就是一個打十個,還是有條不紊,慢條斯理。因此,開封城的老百姓們總是說:“國民黨打日本人是狗熊,打老百姓是英雄。”

共產黨的部隊如何好,解放後宣傳得不少了。但實際上,內戰激烈時共產黨也迫切需要兵員,農民也並不是和電影裡描寫的那樣個個踴躍參軍的。父親在部隊時,有一個一九四七年冬天參軍的老兵就曾向父親說起自己參軍的經歷:幹部們把青壯年農民集中到一間屋子裡,讓大家坐在炕上進行參軍鼓動,把火炕燒得特熱。也有一兩個願意去的,但人數不多;多數人不言語,於是就繼續鼓動。炕越來越熱,燒得人實在坐不住了,想挪挪屁股,一挪,幹部立即說:“好,好,×××願意去!”馬上連拉帶拽到前臺來,戴上大紅花,就算光榮參軍了。不過,共產黨講政策,對於只有一個兒子的家庭一般不動員參軍;到了部隊以後官兵平等,講階級友愛,更不存在剋扣士兵的現象。這樣一來,也就留住了士兵。而那些原來在國民黨中服役,後來被共產黨俘虜參加解放軍的“解放戰士”,對比雙方軍隊天壤之別,就變得更加勇敢。

《一個普通中國人的家族史》 第一章 崢嶸歲月(1850~1949) 十五、第一次解放開封

一九四八年,隨著戰局日下,開封城岌岌可危。國民黨決心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