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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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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人們錢少,沒什麼儲蓄,工資需要一分一厘地精打細算,否則就有月底發工資前揭不開鍋的情形。有一次父親又隨宣傳隊出去,又拖了很長時間回來,結果家裡又斷頓了。母親是個愛面子的人,就是不願意出去借錢。先開始兩天母親不吃飯,把剩餘的一點糧食給我和姐姐熬成稀粥,然而稀粥喝完以後一點辦法也沒有了,母親只好領著我和姐姐到了義父王鳳剛家裡,也不好意思開口要吃的,只是磨蹭著到了吃飯時候不走。義父王風剛看出來了,趕緊讓老婆蒸了一鍋玉米麵窩窩頭端上來,我母親愛面子,還裝做不是很餓的樣子細嚼慢嚥;可小孩子不會哄人,我和姐姐頓時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把義父這個山東漢子看得直掉眼淚。當時人人家都困難,於是義父就把這個情況跟大夥說了,大家你一碗麵我一碗米地湊了起來,算是幫我們度過了難關。特別是前面提到過的給我接生的那位工友曲少時和他的家屬別玉蘭,給我們端來了整整一盆面。

由於家境實在困難,此後單位也曾經給我們家一些救濟,有時給五塊,有時給十塊,最多的一次是二十塊。就這麼一點錢,也還要張出一個大紅榜來。我的母親要強,除了實在揭不開鍋的情況,她不想總靠別人施捨過日子。為了掙點錢貼補家用,我的母親就出去做臨時工。當時我尚未斷奶,母親出去找活幹時,就用個布帶子把我背在背上,手裡扯著我的姐姐,到太谷縣城裡挨個工廠和單位問有沒有臨時工做。可是,文革時期經濟蕭條,連知青畢業了都往農村送,哪裡有工作給一個沒戶口的人做?就這麼著,我母親把縣城裡的單位挨個問遍了,也還是一無所獲。

那時鐵Z局也有一個家屬工廠,但是人家只招收城市戶口的人,農村戶口的根本不予考慮。這就是那個時代的政策,農民就是天生低人一等,連出賣勞動力都沒有地方。一九七三年冬天,太谷縣整治縣城北邊的烏馬河,要挖沙子,當時鐵Z局家屬工廠也分得一段任務。不巧挖了兩天,颳起了西北風,飛沙走石,於是不少家屬回來不幹了。我的母親看到別人三三兩兩地回來不幹了,心想自己能吃苦,說不定去幹活人家會要的,於是趕緊借了鄰居家一把鐵鍬往烏馬河工地跑去。等她氣喘吁吁地跑到離縣城五六里地的工地一問,人家首先要看戶口本,是城市戶口的才能幹。任憑我母親怎樣哀求,人家就是不收農民工。母親本來抱了很大希望去的,此時希望破滅,頓時渾身沒了一點力氣,那回家的路,走了很久。

後來,我母親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到太谷糠醛化工廠當搬運苦力。糠醛是一種有機化工原料,用它可以生產醫藥和獸藥,還可以做防腐劑、消毒劑、殺蟲劑和除鏽劑,此外在食品香料染料等工業中均有應用。糠醛的主要原料是玉米芯。當時,太谷糠醛廠有一座高達幾十米的原料山,搬運工的活兒,就是自己在山底下把麻袋裝滿過磅後,把每袋五十斤重的玉米芯背到十多層樓那麼高的原料山上去,再倒在山上,每袋子只掙一分錢。這樣重的活,這樣低廉的工錢,對一般男子來說也屬於重體力勞動,除非萬般無奈或者急需用錢,一般人是不會幹這樣的活的。即使幹了,也幹不了多久身體就會累垮。

我的母親是太谷糠醛廠所有苦力搬運工中唯一的一名女性。山西那地方冬天經常下雪,雪融化後又結冰,把散裝的玉米芯凍得如同冰砣一般。母親在山下裝袋子時,都要跪在地上,用手在雪裡摳,把玉米芯摳出來裝進麻袋裡過磅。就是這種活,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因此為了抓住機會多掙點錢,我的母親每次上山都要背整整三個五十斤的裝滿玉米芯的麻袋,合計一百五十斤。她自己只能往肩膀上落一個袋子,另外兩個袋子則由別人幫忙放上去。當時幹活的苦力中有一對母子,都是基督教徒,文革時期受盡迫害也不改信仰。為了謀生,母子倆也在太谷糠醛廠幹活,母親在山下裝袋子,兒子往山上扛。那母子倆心地善良,看見我母親一個人也真不容易,就常常幫助母親把另外兩個袋子放在肩膀上。

由於把糧食都節約下來給了我和姐姐,我的母親骨瘦如柴。她身高一米六五,體重卻只有八十斤;而她背上的三個麻袋,加起來卻有一百五十斤,幾乎超過她體重的一倍。山西省地處北方,冬天氣溫往往在零下十幾度,可為了背麻袋,我的母親只能穿一件單衫幹活。上山時大汗淋漓,下山時冷風一吹,不住的咳嗽,因此她落下了咳嗽的病根。後來,我的母親回憶說,每當她揹著是她體重一倍的麻袋,頭都被壓得要挨著地面,搖搖晃晃地向山上爬時,每當她聽到遠處廣播裡傳來“東方紅,太陽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