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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的巨響震得半聾了。不過我交上了很多朋友,他們幾乎一點英語都不會說,只能哼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街頭說唱詞句。我被灌了不少酒,也就無法推拒周圍人友好的熱情,於是收下了不少名片,其中有投資銀行客戶和各種金融界名流。他們要麼認識馬爾科姆,要麼聽說過他,再不就是希望被介紹給他。至此我已經整整24個小時沒睡了,吃了很多我完全不可能認出來的奇怪食物,花了別人一筆數額巨大的錢,但是仍然不知道要到哪裡去睡覺。三天之後我還處在睏倦、酒精和血糖低下帶來的昏沉狀態之中,我的身體則在拼命適應這樣一個似乎能混淆人們所有感官的地方。

“那麼就讓我來正式歡迎你來到東京吧!”布朗森邊說邊示意附近一個女侍者過來。這時舞臺上的樂隊正投入地演繹著一段帶著濃重薩克斯韻味的旋律,詭異的銅管調子漸漸升高。“你很幸運,因為你找到了我。我簡直就是外國交易員的代表人物——如果真要有這麼一個代表的話。”

我不禁微微一笑,因為馬爾科姆正是這樣描述他的。布朗森現在34歲,已經在東京生活了將近12年。他是一個交易員,在世界上最大的投資公司之一設立在東京的分部工作。他是這一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每年能掙二到五百萬美元。馬爾科姆把他引見給我有多重原因。首先他出生在波士頓——我的家鄉,後來上了哈佛。此外他和我年紀相同,而且和我有差不多的童年記憶——在預備學校就讀,受上層中產階級道德觀念和追求的薰陶等等。但是畢業以後,他做出的決定引導著他環繞地球去追尋一種另類生活。先是倫敦,然後是迪拜,再是大阪,最後到東京。

他用看來還不錯的日語給我點了飲料,接著跟我說:“你需要了解的最主要的東西是,不管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多長時間,我們始終是外來者。我們所有人都是他媽的外來者。我們這個外國人群體不過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小團體,和真實的世界沒有一點兒關係。我們過的並不是真正的生活。不像我們在故土,在美國的生活。”

我看著布朗森,看著他放鬆的神態和不整的襯衫。他一點兒不像我在紐約見過的投資銀行職員,或是波士頓隨處可見的商業學院學生。他釋放出的是一種異類的能量,既不是華爾街同行們那種像緊繃的彈簧一樣的感覺,也不是商院學生那種生硬的自信,而是某種更狂野不羈的東西。他的眼睛和邪邪的微笑讓我想起了馬爾科姆。

“當然還是有些人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不是嗎?我是說,有些人在東京度過了他們生命的大部分時間。”

布朗森笑了起來,隨即舉起他的酒杯。

“他們是我們當中最自欺欺人的人了。這些人學到了地道的日語,睡的是日式睡墊,每餐飯都吃麵條和米飯。他們娶日本女人,並且穿著和服睡覺。他們裝得好像自己屬於這裡,但是他們正是最大的笑話。因為對於日本人而言,不管這些人日語說得多好或是穿得多麼地道,他們始終只是老外,就像我們剩下的人一樣。他們追逐的是得不到的東西。”

六:東京,現在(3)

此時女侍者又出現了,在我面前的桌上擺放著飲料。隨後她邊鞠躬邊退下,而我則盡力按捺住鞠躬還禮的衝動。順著她離開的方向,我注意到有一桌的三個日本女人正看著我和布朗森,臉上堆滿輕佻的笑。

布朗森接著說:“遲早會發生點兒什麼事讓他們醒悟過來。可能就是很小的事情。比如他們上了地鐵,旁邊的人起身坐到車廂的另一邊。或者可能是大事情,比如有一天他們回到家,妻子離開了,沒有紙條,沒有事先警告,沒有理由。這些在他們看來是沒有道理的,但是這些根本就沒必要有道理——因為他們不是日本人,而且永遠不會成為日本人。”

他從我面前斜過身子向鄰桌的三個女孩打招呼。她們笑了,然後趕緊望向別處。隨後他喝掉了杯子裡剩下的酒,看上去顯得越來越興奮,話也說得越來越快,差不多合上了臺上薩克斯越來越快的節奏。

“你有沒有懷念過在美國的生活,”我問他,“你懷念過真實生活的感覺嗎?”

他聳聳肩。

“可怕的是,我在那裡也不能適應了。我每年大約去紐約出兩次差。我試著和那邊的朋友一起出去,但是發現自己已經喪失了所有的社交技能。我都不知道如何在這些文明人周圍舉止得體了。”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但他卻置若罔聞,聽任鈴響。旁邊桌上的人們朝這邊瞥過來,看到我們白人的臉龐後又轉向別處。

“在曼哈頓,我年齡太大,不能再按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