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時候,馬爾科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軟的床上,而且是在東京最好的一傢俬立醫院裡很安靜的一個病區。這是一間單人病房,從窗戶裡可以俯瞰下面的公園。房間裡有一臺電視機,還有西式的衛浴設施。他不知道在這裡接受治療要花多少錢,不過他現在根本不在乎。他還活著,這就夠了。他的背部和胸口緊緊包裹著繃帶,手上和臉上那就更多了,不過他知道自己會好起來。
他昏昏沉沉地躺著,正要睡著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了。他費力地抬起頭,發現阿卡里溜了進來。阿卡里很快發現他醒著,然後快步走到他面前。
“我的天哪,你小子怎麼這副德性。”
“你過獎了,”馬爾科姆的聲音由於疼痛和藥效顯得有點兒含糊不清,“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阿卡里回答。他在電視機旁邊找到一把椅子,於是把它拉到窗邊。“我正要上東名高速公路,車子突然壞了,所以我就沒到車道那裡去。我回到公司給你打了電話,紗代告訴我說你已經出門了。我說夥計,醫生說你這是被車撞的?”
馬爾科姆閉上雙眼,腦海裡浮現出那部暗色車窗的寶馬。它是不應該出現在私有車道上的,而且在撞倒了他的摩托車之後根本沒有停車。
“沒錯。把我撞飛之後根本連減速的意思都沒有。不過我想他們可能打電話求援了,因為後來有救護車過來救了我。”
阿卡里搖搖頭。“醫生說是一架直升機發現了你。因為經常有飈車的人在那條路上受傷,所以每天都會有直升機飛過那裡。這跟寶馬是沒有關係的,他們是打算把你扔在那裡去死的。”
馬爾科姆不喜歡阿卡里的口氣和他說的這些。他費盡全力用一隻胳膊肘撐起自己的身體,然後說:“你在想什麼?”
阿卡里回頭看看房門,確認沒人站在那邊,然後他低下來湊得更近。
“我今天早上想見你是因為從我開始運作這個貸款包之後,就一直接到一些神秘電話。”
“什麼神秘電話?”
“恐嚇電話。開始我還以為都是玩笑,不過是一些日本小子在胡鬧,叫我老外,並且告訴我會碰到這樣那樣的麻煩。但是最近越來越嚴重了。今天早上離開辦公室之前,我接到了一個最恐怖的。這個人壓低了聲音用日語告訴我,他會來找我的。我實在是害怕極了。我知道我應該早點兒告訴你這事的,但是這也正是我不想讓你幫我處理這個計劃的原因。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捲入到其中。我不應該帶你到那棟樓,這讓你也捲入了危險之中。”
馬爾科姆伸展了一下厚厚包裹在紗布裡面的手指。他不知道阿卡里告訴他的這些應該是怎麼回事。是恐嚇嗎?牽涉到貸款包計劃?他確實自己親眼看到了那些黑幫分子。
“你告訴卡尼這件事了嗎?”他問。
二十四:東京(4)
“是的。但是他看來並不吃驚。他說這就是在日本做事的代價。其他一些美國交易人也做了類似的專案,也收到了這樣的恐嚇,但是並沒有真正發生什麼。他說日本黑幫是不會去理會美國人的,而且有的時候你甚至可以利用這種情況為自己牟利。他告訴我,恐懼是一種很好的激勵因素,而這正是我們掙錢的一個必要條件。”
馬爾科姆又想起了自己的香港之行,還有和梅爾的對話。恐懼是激勵因素。他想知道這是不是又一條卡尼原則,更想知道還有沒有一條原則會涉及到與寶馬車的撞車事故。
“那麼你覺得撞我的車子和你的貸款計劃有關聯?”他很直白地問阿卡里。
“我不知道。但是我們必須小心。那些貸款不值得我們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寧願回到電腦前繼續做日經交易。”
這時突然有人敲門,兩人的對話被打斷了。馬爾科姆看到是紗代站在門口。她全身都在顫抖,而且看得出來她曾經哭泣。阿卡里站了起來,用日語跟她說了點兒什麼。她點點頭,朝馬爾科姆走來。阿卡里則衝馬爾科姆點點頭,然後出去了。
現在只有馬爾科姆和紗代兩人在病房裡。馬爾科姆用纏著繃帶的手摟著紗代,任她在自己胸前啜泣。靜靜地過了幾分鐘,他抬起她的頭讓她看著自己,然後擠出了一個微笑。
“相信我,我以前還有樣子更糟的時候。你要是見過我大學第一場比賽之後的樣子就好了。我被人撞得頭腫得跟個豬頭一樣。這根本不算什麼。”
紗代破涕為笑,輕輕碰碰他的額頭。
“馬爾科姆,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她的聲音非常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