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巡檢司的職責。距離岱江最近的鞏城巡檢司,常備精兵五千人,此外,岱州共有十二個衛所,每一個衛所都有官兵五千六百人,全是身強體壯的軍籍武夫,這樣算下來,鞏城衛所和巡檢司至少能出兵七千人。”
謝雲瀟直接問道:“如何說服他們出兵?”
華瑤雙手扶著桌子,掃視眾人:“我作為涼州監軍,必定與你們同心協力,既然如此,便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
議事廳安靜到落針可聞,華瑤接著說:“我拜訪過鞏城巡檢司的通判,但他謹小慎微,不願出兵,害怕自己會打敗仗。倘若我層層上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倒不如藉由岱州漕運一案、豐湯縣驛館一案,聯合巡江御史、巡漕御史、巡驛御史,擬定罪名‘翫忽職守、怠惰誤事、包庇賊寇、縱容逆黨’,彈劾那位通判大人。”
謝雲瀟的一位同僚連連稱是,謝雲瀟卻問:“彈劾他,還是威脅他?那位通判的妻子,是皇后的表妹。”
華瑤盯著他不放:“好巧,我跟你想到一塊去了。”
謝雲瀟略微側過臉,避開她的凝視:“我猜你會以御史的名義,威脅通判出兵。”
華瑤點頭:“如果他們出兵了,你會跟我一起掃蕩賊窩嗎?”
謝雲瀟沒有一絲猶豫地說:“自然,理當如此。”聲音又低了些:“殿下是涼州監軍,有統轄營務之責,我聽候差遣。”
真不錯啊,華瑤心想,謝雲瀟明辨事理,沉穩幹練,文武雙全,做的遠比說的多,幾乎是完美無缺的武將。他的場面話也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深得民心的小謝將軍。
*
午時將至,雨過天晴。
杜蘭澤抱著一沓卷宗,在燕雨和齊風的帶領下,與他們一同走向議事廳。
杜蘭澤一襲竹青色長裙,愈顯得身形窈窕,風姿綽約,頗有一股恬淡的氣韻。
燕雨偷看她一眼,又偷問齊風:“公主從哪兒弄來了這個姑娘?”
齊風隨意地糊弄他:“我不清楚。”
“呵呵,”燕雨眯起眼睛,“你究竟是不清楚,還是不想告訴我?行啊你,記仇了是吧。”
齊風冷如冰霜:“兄長,自打你出了京城,你的言行越來越放肆。”
燕雨環顧四周,發現四周無人。他才敢說:“沒錯,出了京城,我敢講話了!我不怕死了!”
“兄長,”齊風甩給他一句話,“好自為之。”
燕雨被他氣笑了:“齊風,你知不知道,好自為之,這四個字,怎麼寫啊?”
齊風不知道。
華瑤曾經教過他如何寫“燕雨齊風”,他學會了。但他通曉文墨的本領,僅限於那四個字。侍衛不需要識文斷字,他的身家性命只系在腰間的這把劍上。
齊風有些出神,燕雨又說:“快到了,你發什麼呆?”
齊風手握劍柄,繼續冷言冷語:“與你無關。”
他們走向議事廳的外堂,燕雨不再和齊風斗嘴,彷彿換了個人一般,變得既安靜,又穩重,敲門也敲得慢吞吞:“殿下,杜小姐來了……”
話沒說完,木門敞開,華瑤的嗓音清悅婉轉:“蘭澤,終於見到你了,你快過來吧。”
臺階上積了一灘雨水,杜蘭澤提起裙襬,緩緩上行。
石階微滑,杜蘭澤腳下站立不穩,華瑤立即扶了她一把。蘭花般的清香盈袖滿懷,華瑤恍神片刻,恰好碰到杜蘭澤的腰側。
時值夏末初秋,杜蘭澤的衣裳料子是苧麻織成的榮昌夏布,輕柔如絹紗,緊貼她的纖弱腰線。
華瑤的手指擦過那一塊衣料,隱約摸到了凹凸不平的蝴蝶狀疤痕……這是賤籍女子的烙印殘疤。華瑤清楚地記得賤籍疤痕是什麼樣,因為她曾在自己生母的身上不止一次地見過。
杜蘭澤,出身賤籍嗎?
華瑤又驚又震,耳朵“嗡”了一瞬,唯恐旁人察覺她的神態,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還對杜蘭澤說:“小心。”
杜蘭澤依舊恭謹:“多謝殿下。”
她屈膝行禮,姿態從容又端莊,真乃大家風範。
華瑤鎮定如常:“免禮,請起。”她從杜蘭澤手裡接過卷宗,仔細翻閱。
今天上午,杜蘭澤去了大牢審訊囚犯,親筆記下犯人的供詞,據此畫出一張地圖。她還寫了一篇基於大梁朝各部門法典的長文,針對岱州的地形地勢、風貌民俗,闡明瞭諸多殲滅盜匪的計策,比如扼守關隘、防佈哨道等等。
杜蘭澤的字型工整,頗有顏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