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儘管條件受限,還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筵席,為後到的韓遂和龐羲接風洗塵,只是令人略有尷尬的是,馬騰和韓遂依舊猶如涇渭分明一般,各吃各的,連帶著趙韙和龐羲所吃所飲,也都是大不一樣。
不過好在這個小小的不愉快插曲,並未影響到次日開始的商議,四人分作三方,在出兵多寡,利益分配上面,爭執不下。
只是苦了趙韙和龐羲,既要為自家主公蜀王劉焉爭取利益,又要在韓遂和馬騰之間居中調和,心力交瘁,苦不堪言,好在經過整整三天的爭執,最終還是達成一致,就差歃血盟誓了。
談妥的當天,四人就迫不及待地著人準備好一切,就在這處簡陋的驛站內,開始歃血盟誓的儀式。
歃血盟誓,說複雜,可以將儀式弄得非常繁瑣莊嚴;說簡單,也可以從簡,比如這次,就沒有專門準備什麼,驛站廳堂正中,擺放一張案桌,其他擺放一個大瓷碗,盛放醇酒,旁邊則是一把鋒利的小刀,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馬騰,韓遂,趙韙,龐羲,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相互道了聲請,即同步上前。
還是馬騰粗豪,搶先一步抓起小刀,左手握住鋒利的刀鋒,右手將小刀抽出,鮮血自掌緣涓涓滴出,掉落在瓷碗中的美酒裡,猶如一滴滴盛開的血花,迅快地溶解開來。
然後是韓遂,如法炮製,接著才是趙韙和龐羲,趙韙還好,龐羲乃是文士,當看著左手鮮血緩慢滴落時,側轉過頭,不忍直視,左手握得緊緊的,還在微微顫抖。
一旁侍立的護衛,早就準備好藥膏,麻布,熟練地為四人清洗手掌,抹上藥膏,纏上麻布,只有馬騰大手一揮,示意無需這麼麻煩,小小的一道傷口而已,馬騰征戰無數,身上傷口無數,隨便挑一個出來,都比這個嚴重。
大瓷碗中,已看不清原本的美酒,只剩下一片鮮紅。
還是馬騰最先動手,伸出手指,在碗中攪動一番,而後端起,送到嘴邊,咕嚕嚕幾大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將這碗血酒飲了下去。
隨後的韓遂,趙韙,都甚是豪爽,還是龐羲有些困難,皺著眉頭,臉色都有些蒼白,顯是對沖鼻的血腥氣味頗有些不虞,不過還好,在馬騰三人的注視下,他最終還是緊閉雙眼,屏息靜氣,將碗中最後的一些血酒一飲而盡。
“哈哈哈……”
待龐羲放下酒碗,馬騰,韓遂,趙韙,三人同時仰頭哈哈大笑,最後龐羲也抹了一把嘴,加入到大笑行列,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飲過血酒,接下來的就是血誓,四人三天來商議的結果,已由龐羲親自動筆,抄寫四份,護衛將案桌抬走,又另外抬來一張案桌,四張絹帛平整地鋪陳在案桌上,只待四人在其上按上血手印,這個歃血盟誓的儀式,也就宣告結束。
過不片刻,馬騰將蓋著四人血手印的絹帛納入懷中,抬頭看時,覺得就連韓遂這個死對頭,此時也看起來順眼了許多。
龐羲對著馬騰和韓遂拱手道:“歃血盟誓已成,在下與趙兄即日就要趕回成都,稟報王上,立即出兵,與兩位將軍大軍會合。”
“好!”韓遂答道,“遂也明日一早啟程,盡起大軍,晾那呂布有三頭六臂,也必擋不住我等三家的聯合大軍!”
“正是!”
馬騰,趙韙,龐羲三人同聲附和,隨後四人同時哈哈大笑,似是看到富庶的關中,已在他們大軍面前敞開懷抱,手到擒來。
當日天色已不早,簡陋的驛站裡,再次擺開盛大的筵席,四人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喝到暢快處,一罈罈美酒流水般端進來,然後又流水般被四人傾倒進嘴中。
韓遂喝到酣處,也不知是有些醉了,還是不小心,一下子就將擺放在案桌旁的燈燭掃落在地,愣了一下,他歉然對馬騰三人笑道:“不勝酒力,不勝酒力,來人呀,換上燈燭,再飲!”
身後的隨從當即出去,很快端來一盞燈燭,點亮後,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案桌上,而後又躬身退下。
只是沒人注意到,這盞燈燭燒得也太旺了些,油煙也太重了些,以至於不過片刻工夫,就需要重新剔亮。
馬騰喝了不少,已是醉眼朦朧,漸漸的,他似是覺得廳堂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嗅聞起來甚是舒暢,可他的雙眼,卻在一點一點的迷濛起來,看到對面的韓遂等人,也都開始有些恍惚一般。
狠狠地搖了幾下頭,馬騰自覺好了一些,可不過片刻,他的眼前,還是再次恍惚迷濛起來。
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