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呂布這話,前半句是先給他們個甜頭,然後藉此將他們與他綁在一起,而後半句,則擺明了是用強,坐實他收拾三十六家的大義名分,讓天下人無法說他什麼。
呂布話音剛落,又是一隊兵卒魚貫而入,每人手裡都捧著一疊絹帛,從第一個人開始,一個挨一個地往下,讓每個人都在絹帛上籤上大名。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明白過來,案桌上擺放的筆墨,原來就是為了眾人此刻簽名用的,而一應文書,乃至今日這一切,呂布都是早有準備,就等著反對丈量土地的人站出來,供他殺戮而已。
想明白此節,在座諸人都無不是心裡不寒而慄,而對簽名簽到手痠,也無人敢於說出半個不字來。
要簽名的文書很多,足足耗上了將近半個時辰,眾人這才一一簽完,而在整個過程中,幷州牧呂布就這麼一直負手而立,此時,眾人才在他的臉上,看到一抹笑意。
待手捧絹帛計程車卒退出帳外,呂布方才哈哈一笑,雙手互拍,啪啪作響,朗聲道:“好,好,布今日能得諸位之助,乃是三生有幸,布已擺下筵席,為諸位壓驚,來人啊,帶諸位去洗漱更衣。”
說完,呂布對著眾人含笑點頭示意,先一步離帳,待再也見不到呂布的身影,帳中諸人才不約而同地齊齊長出一口氣,抬起頭來,東張西望,都能從彼此間的眼神裡,看出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來。
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正是此前第一個站起身來,向幷州牧呂布發問的老者,他鬚髮盡白,無論是起身,還是坐下,都是顫顫巍巍的,令人十分懷疑,他下一刻會否就此栽倒在地,一臥不起。
此刻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在他身周的眾人,個個都扭著身子,捂著口鼻,顯是不堪忍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騷臭味。
可這位白髮老者,卻一臉不羞不燥的模樣,仍舊是帶著人畜無害的老年痴呆般的笑容,顫顫巍巍地喃喃道:“讓,讓,讓讓。老,老,老朽要去,去洗,洗,洗漱,洗漱……”
這份涵養,這份淡定,這份老辣,讓所有人不禁在心裡暗自嘀咕:這個老不死的。還是剛才第一個起來質問幷州牧呂布的那個人馬?
夜間,七十二位太原郡各縣鄉世家豪右的大佬們,洗刷一新,齊聚於州牧府內,受到幷州牧呂布的盛情款待。各式美酒佳餚,似是不花錢一樣。由嬌俏美貌的侍女。流水價般不斷往上搬。
筵席上,幷州牧呂布一反白天時的血腥形象,大談特談幷州未來的大好前景,並在言談舉止間,暗示著他將興兵收復雁門關外的定襄、雲中、五原、朔方諸郡,而此四郡的廣袤牧場。都將容許在座的各大世家豪右參與。
這意味著,只要這些世家豪右願意,就可以在擁有大片良田財富的同時,也可以去擁有大片大片的優良牧場。放養成群的牛、羊、馬。
不得不說,幷州牧呂布描繪出來的這幅前景,很是激動人心,在座的世家豪右們,當即就忘了白天的血腥場景,一個個嗷嗷叫著,要去分上一杯羹,仿若雲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此刻並非是在鮮卑各部的手裡,而是已如脫光了衣服的嬌俏娘們,正在那裡俯首弄姿地,等著他們前來品嚐一樣。
在座諸人,到底是真心誠意如此以為,還是懾於呂布白天的血腥殺戮,才假意奉承,呂布沒辦法分辨,但是現今的這種情形,他還是非常滿意。
收復雲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是他既定的大政方針之一,主要的目的有二,一是驅逐鮮卑各部至陰山以北,收復河套牧場,作為幷州軍蓄養戰馬的所在,並在與鮮卑各部的攻防戰中,培養精騎;二是力壓南匈奴部,讓他們不得不臣服,將他們繫結到幷州軍的戰車上來。
如此一來,呂布才算是全據幷州,內,有以太原盆地為首的四大盆地,具備一定的糧食生產能力;外,有河套牧場,以及南匈奴部,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戰馬和精騎。
有了這兩個底蘊,呂布爭霸天下的征途,可就要好走了很多。
夜深人靜,筵席才告終,賓主可謂盡歡,不管是真心實意,還是假意奉承,至少從表面上看,賓主之間是皆大歡喜。
呂布並沒有就此去歇息,而是在內書房內,與賈詡商議事情。
他此次要商議的,就是一個月來,他一直在反覆權衡,反覆推敲的方案,以利益作為強大的驅動力,吸引驅使帳下部屬、兵卒,轄下世家豪右、民眾,投入到對外的擴張戰爭中來。
整個方案,呂布從頭到尾,細細地詳述一遍,花了足足半個時辰,當他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