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雜誌入圍,所以在這樣的雜誌上發表論文當然很不容易。那天聚會,劉安定忍不住說“三千三”的一家雜誌來信了,定了要發他的一篇論文,只讓他對兩處略做修改,立即就發。本以為聽者只會羨慕,想不到白明華卻給他來了這麼一招。真他媽的陰險。這一招讓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劉安定止不住心裡感嘆,這樣的拍馬屁水平,簡直讓人歎為觀止,人們說白明華當官是靠了老婆,其實有這身拍馬的本事哪裡還用得著再靠別人。難怪人家能在官場混得如魚得水。別人寫出這篇論文容易嗎?準備了十幾年,又自己花錢買了實驗牛,費盡心血才弄出這麼一篇文章,一句話就要讓給別人,自己只能掛第二作者,天下有這樣不講理的事嗎,你白明華就把我當傻瓜嗎。劉安定心裡一陣悲憤。但堅決拒絕,就會得罪朱校長。白明華你真他媽的可惡。劉安定強壓下心裡的惱怒,用可憐的口氣說:“老同學,你們都是教授了,我還是副教授,我沒有出版專著,評職稱規定'三千三'的論文可以代替專著,但必須要獨作,你這一弄,你不是成心這輩子不讓我當教授嗎。”
白明華一陣笑,然後說:“老兄真是做學問做愚了,你只知道論文可以頂專著這一條,卻忘了下面還有十幾條,還有什麼骨幹教師突出貢獻生產一線等等,這十幾條給你掛上哪一條,都可以替代你的專著替代你的'三千三',這就叫山不轉路轉,路不轉山轉,山和路都不轉就人轉,你想想,校長如果要讓你當教授,你不當行不行,不行。校長給學校職稱部門說句話,不用你跑,搞職稱的就會找你來要材料,缺什麼材料他們就會給你補什麼材料,總之,讓你當教授就成了他們的工作,幹不好自有人批評他,批評的理由能把他壓死,比如不尊重人才,沒有樹立服務思想,官僚主義衙門作風,思想僵化不夠解放,不能適應改革開放等等,隨便找條理由,就能讓他滾蛋。退一步說,即使實在沒法給你湊夠材料,檔案規定學校還可以低職高聘高職低聘,校長就有權把你聘為教授,你別忘了這是個改革的年代。你如果不信,你的教授就包在我的身上,如果今年你當不上教授,我給你發教授工資,你要不要我給你寫個保證書。”
劉安定不是榆木疙瘩,覺得確實是這麼個道理。可能是把自己的論文看得太重要了,一時竟沒想到這些。但也不能讓他把這事看得太輕了,好像是我拿論文去巴結人家。劉安定說:“白兄,你說的這些我明白,但你不知道,我寫這篇論文花了多大心血,你簡直無法想象,熬了十幾年才熬出這塊結晶,就像八十歲得子,你想想,哪有父親把自己的獨生子送給別人不心疼的。”
白明華正經了臉色說:“你的心情我理解,但做學問也不能使笨勁,也得用巧力,以巧破千斤,我給你說的鋪路就是指這個,不僅評教授,路通了,以後幹什麼都通。說句良心話,論學問我不如你,肯定不如,但我哪一點比你落後了?沒有。這就是學問。今天的事表面看來是為我,但細想想,其實是我在拉扯你扶你上馬,是你的名字和校長的名字放在了一起,這白紙黑字,校長和眾人都看在眼裡,你說這是為誰。”
劉安定下意識地點著頭。評教授一直是壓在他心裡的一塊石頭,好像一下搬走了這塊石頭,劉安定感到一陣輕鬆。劉安定說:“我今晚加班最後修改一遍,爭取明天就寄出去。”
白明華說:“你查查字典,看看朱校長的名字怎麼拼寫,別把前鼻音和後鼻音搞錯,錯了老外也校對不出來,我們就白辛苦了。”
臨走時,白明華說:“還有件事,就是那天我喝醉說的話,那都是醉話,悅悅也不是我的情人,只是一般的朋友,你可千萬不要亂說。”
劉安定說:“我當然知道你喝醉了,酒後沒真言,你放心,我早忘了,當時你說了啥我現在一句也記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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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電話聯絡好了下午去,但教委副主任不是一般的小官,肯定忙,去了在不在也難說,沒想到人家就在辦公室等著,而且看起來和何秋思很熟悉,也很親切。何秋思一點也不拘謹,一口一個叔叫得很自然。劉安定也放鬆了下來。問到搞什麼課題時,劉安定把他的研究和意義細說了一遍。副主任不住點頭,好像在肯定他的研究。聽完,副主任將教委科技處的處長叫來,簡單說了劉安定的研究情況和要求,要處長給想辦法解決點經費。然後讓處長領劉安定和何秋思到處裡細談。
處長說教委的科研經費不多,一般最多隻給二三十萬,主要的目的是培養教師的科研能力,不一定要你搞出什麼成果。劉安定明白處長的意思,說有二三十萬就可以了。處長詳細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