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國營企業的工會主席,家境夠好。父母送他來的時候,他的嘴是歪的,眼睛一隻高一隻低,所謂嘴歪眼斜就是那種樣子。楊永信以為他臉上有殘疾,仔細一看,嘴不是真歪,眼也不是真斜,而是因為長時間保持一種動作造成的變形。津津媽說是上網上的,網路遊戲比最心黑的美容師還可怕,能把一張清純可愛的臉變成一張斜八字臉。津津沒有表情,眼球轉動得很慢,白多黑少,幾乎是翻著眼睛看人。話更少。他媽像機關槍一樣說個不停,他半天說不了一句話,偶爾一句,能把人噎個半死。
“津津,你看這兒的叔叔阿姨多好,醫生、護士都像家人一樣照顧病人,家長們都那麼關心孩子,我們住下吧,讓楊叔給你調調心理,就不難受了!”
媽媽像哄孩子一樣勸這個1米8多的大男孩。據他媽說,他已經是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念體育專業,主攻籃球。
楊永信等著他說話,他一直沉默著,倒是不像別的孩子那樣拒絕入院,也沒有對媽媽出現暴力傾向,用不著“吃餃子”,只是不說話,拿白眼球看人。
一位護士等得受不了了,起身給他端了一杯水,說:“彆著急,喝口水再決定住不住。”
“津津,咱們住下吧,你看叔叔阿姨多關心你!”津津媽替兒子向護士道謝,借護士的行動勸兒子。
這時津津終於說話了:“男盜女娼!”
年輕的女護士羞紅了臉,躲開了。楊永信吃驚地看著津津,以為聽錯了,問他媽媽:“你兒子說什麼?”
媽媽感到羞愧,說不出口。
津津對楊永信的反應似乎很高興,提高了嗓門,翻著白眼看著楊永信,又說了一遍:“男盜女娼!”
楊永信本不想收津津,因為他看出津津網癮不是很重,可是聽了這話,內心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侮辱,不只是對他本人,還有對他的同事,這更讓他覺得屈辱。一個心理醫生擺脫屈辱的方式就是要對病人表現出自己的權威和對邪惡的正義,他馬上叫來護士長,以不可抗拒的口氣說:“給這個孩子安排床位!”
第七章 12歲男孩誤入“豔照門”(2)
讓楊永信想不到的是,在治療了3個月之後,津津看著每天辛苦工作的醫生、護士和陪盟友的家長們,仍然只有那4個字:“男盜女娼!”
第二個盟友叫鄭盼盼,來自鄭州,他自從踏進網戒中心的大門就一直給他媽叫天使,不斷威脅他媽:“天使,你要是敢把我留在這裡,我就會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楊永信讓他吃了“餃子”,他老實了,楊永信問他為什麼給他媽媽叫天使,他大笑著說:“哈,楊叔,她跟你一樣,也是醫生,你們不都是天使嗎?治病救人,穿著白大褂,掙的是黑心錢,偽君子!”
“偽君子?”楊永信皺著眉頭,這是他最不喜歡的字眼,他同樣覺得是一種侮辱,“穿白大褂,掙黑心錢,你覺得醫生都是這樣的嗎?”
“對,都是。”
“都是偽君子?”
“對,都是偽君子。”鄭盼盼怕再“吃餃子”,還來了個激將法,“楊叔,你要因為我說你是偽君子,就再給我做治療,說明你就是真正的偽君子!”
楊永信笑了,說道:“好吧,我會用事實改變你的看法。”
3個月過去,楊永信有一次得了重感冒,嗓子完全啞了,可他仍然堅持上了一次點評課,家長們哭著勸他不要上了,硬把他從講臺上拉下了,盟友們都心疼地流下眼淚,可鄭盼盼一滴眼淚都沒有。楊永信從他身邊經過,他輕蔑地掃了楊永信一眼,還是像軟刀子一樣的那三個字:“偽君子!”
當楊永信把這兩個孩子的故事講給我聽時,我覺得不可思議。我關注了他們很久,但沒有拍攝他們。後來的事實證明,不拍他們是對的,因為過於陰暗的心理原因很難透過電視表現,同時,嚴重扭曲的心靈只是極為罕見的個案,不具備普遍性,沒必要去放大它,不讓太多的孩子知道,能縮小它影響的範圍。但我之所以要寫出來,是想給所有的成年人提個醒,尤其是做了父母的人,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會對孩子造成影響,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盯著我們呢!
花完這10000塊錢就自殺
楊永信判斷,米永津和鄭盼盼這樣的情況,多半是有嚴重的心結,可是因為他們自己封閉起來,別人無法進入,只好先從他們的父母入手。
米永津的媽媽是一個很健談的女人,操一口地道的天津話,給楊永信講過兒子的很多不正常的行為:“楊叔,那個嘛,你別見怪,這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