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我只在外邊看看,不用進去通報了。”
“外面有誰嗎?”古湘玲優雅的聲音徐徐傳來,“進來吧。”
絃歌腳步一滯,輕輕一聲嘆息,還是走了進去,“是我,符絃歌。”
古湘玲敲木魚的手勢一停,轉過身來,目光在絃歌身上上下巡迴幾圈,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原來是你,哀家住得這麼遠都聽到你最近的事蹟了,皇兒應該很生氣吧?”
“我能做什麼?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也到了功成身退的時候。”絃歌咧嘴一笑,“總不見得不識相地繼續霸者攝政王的位置吧?那樣的話,太后你也坐不住了。”
古湘玲淡淡笑道:“哀家有什麼坐不住的,當年哀家既然把一切都託付給你,就是相信你的為人。不過話說回來,這世上真有可以留住你的東西嗎?傾天的權勢都不屑一顧,皇兒雖然想拿回自己的權力,可他也一直都很依賴你,你以為你能輕易離開?”
“唉,說起來這也有你的責任。”絃歌抱怨道;“你這個母親不像母親,把兒子扔給我就自己過著隱居似的生活。十一年來,我又做老師又做母親,皇上身邊也只有我最親近了。若是太后留在他身邊,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哀家那個時候能留嗎?”古湘玲眼波流轉,紅唇微掀,“雖然你同意幫我,可是我們的芥蒂依然存在,我若一直留在權力中心,你也許就不會那麼不遺餘力。”
絃歌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太小看我符絃歌了吧。”
“不,哀家只是太清楚自己的為人。”古湘玲實話實說,“哀家一直都在利用你,利用你的性子利用你肩上的符家,把你留在京都留在皇兒身邊。說到底,哀家只是個虛榮的小女人,如果哀家一直陪伴在皇兒身邊,就會一直挑撥你和皇兒的關係。你雖然與世無爭,可一旦遇到這種事,你也是會反擊的,對不對?”
絃歌沉默,目光似乎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思緒縹緲。她慢吞吞地走到古向玲身旁,蹲下身子,“這木魚讓我也敲一敲吧?真的能讓人心靜下來?”
“別人都說哀家一心向佛,其實也是做個樣子,把自己強迫留在這裡。”古湘玲嬌柔一笑,頓時又現出當年冠絕後宮的風采來,“哀家不善政治,待在朝廷中心也只會添麻煩。不過,在這裡待久了,人倒是越來越平靜了。”
咚咚咚,絃歌敲了三聲,索然無味地收回雙手,“看來,你現在過得很滿意。”
“呵呵,先不談哀家了。”古湘玲掩唇而笑,“皇兒費盡苦心要收回自己的權勢,你就那麼坦蕩蕩地放手,一個是拼命想要,一個是拼命不要,呵呵,皇兒恐怕很懊惱吧?”
“沒什麼要不要的問題。”絃歌的態度很坦然,“這所有的一切本就是皇上的,我不過暫為保管,時間一到,自是應該把一切都還給皇上。”
“是嗎?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古湘玲好笑地斜睨著她,“前段日子,你剛從極東國回來吧?你和凌悠揚又怎麼了?”
絃歌臉上一紅,很快掩飾過去,“也就那樣了。”
古湘玲笑道:“你說怎麼就是怎麼吧,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皇兒對你有很強的獨佔欲,你發現了嗎?”
絃歌垂眸,嘆道:“皇上還小,如果可以的話,我本想再陪她走一段路的。”
“當年,哀家是想分開你和符雪遲的。你願意聯姻他國,哀家樂得成全你,也等著看你將來後悔的模樣。不過,沒料到你真的愛上了凌悠揚,呵呵,如果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哀家當年就不會同意了。”
“你想看我悲慘的模樣?”輕輕的一句話,擲地有聲。
“嗯,不過,到頭來只看到哀家自己的悲慘。”古湘玲仰頭望著眼前的佛像,金光閃閃,莊嚴沉重,“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想到自己的後半生會是這樣。”
絃歌也不說話,靜靜地蹲了一會兒,起身意欲離開,“微臣告辭。。。。。。”
“絃歌,”古湘玲忽然喊出她的名字,“現在回憶起來,哀家這一生之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不過活了二十幾年,哀家卻已經蒼老了,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今,哀家常常會這樣問自己,活到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如果,哀家在遇到義父之前就遇到你,人生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絃歌平靜地望著她,“現在才去想這種事,又有什麼意義?”
“不過是胡思亂想罷了,即使要重來也重來不了,哪怕真的給哀家重來的機會,哀家也未必有重新選擇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