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南城就快頂不住了。
南城守將祖大壽同意這個觀點。
就實力而言,如果後金軍全力攻擊城池一面,明軍即使有大炮,也蓋不住對方人多,失守只是個時間問題。
好在此前後金軍缺心眼,好好的城牆不去,偏要往夾腳裡跑,西邊打,南邊也打,被打了個亂七八糟,現在,他們終於覺醒了。
知錯就改的後金軍轉換方向,向南城湧去。
我到寧遠時,曾圍著寧遠城牆走了一圈,沒掐表,但至少得半小時,寧遠城裡就一萬多人,分攤到四個城頭,也就兩千多人。以每面城牆一公里長計算,每米守兵大致是兩人。
這是最樂觀的估算。
所以根據數學測算,面對六萬人的拼死攻擊,明軍是抵擋不住的。
事情發展與數學模型差不多,初期驚喜之後,後金軍終於呈現出了可怕的戰鬥力,鑑於上面經常扔“萬人敵”,牆就不去鑿了,改爬雲梯。
衝過來的路上,被大炮轟死一批,衝到城腳,被燒死一批,爬牆,被弓箭、火槍射死一批。
沒被轟死、燒死,射死的,接著爬。
與此同時,後金軍開始組織弓箭隊,對城頭射箭,提供火力支援。
在這種拼死的猛攻下,明軍開始大量傷亡,南城守軍損失達三分之一以上,許多後金軍爬上城牆,與明軍肉搏,形勢十分危急。
祖大壽戰敗前,袁崇煥趕到了。
袁崇煥並不在城頭,他所處的位置,在寧遠城正中心的高樓。這個地方,我曾經去過,登上這座高樓,可以清晰地看到四城的戰況。
袁崇煥率軍趕到南城,在那裡,他投入了最後的預備隊。
長久以來的訓練終於顯現了效果,在強敵面前,明軍毫無畏懼,與後金軍死戰,把爬上城頭的人趕了回去。
與此同時,為遏制後金軍的攻勢,明軍採用了新戰略——火攻。
明軍開始大量使用火具,除大炮、萬人敵、火槍外,火球甚至火把,但凡是能點燃的,就往城下扔。
這個戰略是有道理的,你要知道,這是冬天,而冬天時,後金士兵是有幾件棉衣的。
戰爭是智慧的源泉,很快,更缺德的武器出現了,不知是誰提議,拉出了幾條長鐵索,用火燒紅,甩到城下用來攻擊爬牆的後金士兵。
於是壯麗的一幕出現了,在北風呼嘯中,幾條紅色的鎖鏈在南城飄揚,它甩向哪裡,慘叫就出現在哪裡。
在熊熊的烈火之中,後金的攻勢被遏制了,屍體堆滿寧遠城下,卻始終未能前進一步,直至黃昏。
至此,寧遠戰役已進行一天,後金軍傷亡慘重,死傷達一千餘人,卻只換來了幾塊城磚。
然而戰鬥並沒有結束。
憤怒至極的努爾哈赤下達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命令:夜戰。
夜戰並不是後金的優勢,但仗打到這個份上,縮頭就跑,就是一個嚴肅的面子問題,努爾哈赤認定,敵人城池受損,兵力已經到達極限,只要再攻一次,寧遠城就會徹底崩塌。
在領導的召喚下,後金士兵舉著火把,開始了夜間的進攻。
正如努爾哈赤所料,他很快就等到了崩潰的訊息,後金軍的崩潰。
幾次拼死進攻後,後金計程車兵們終於發現,他們確實在逐漸逼近勝利——用一種最為殘酷的方法:
攻擊無果,傷亡很大,屍體越來越多,越來越厚,如果他們全都死光,是可以踩著屍體爬上去的。
沉默久了,就會爆發,爆發久了,就會崩潰,在又一輪的火燒、炮轟、箭射後,後金軍終於違背了命令,全部後撤。
正月二十四日深夜,無奈的努爾哈赤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壓抑住心中怒火,準備明天再來。
但他不知道的是,如果他不放棄進攻,第二天曆史將會徹底改變。
袁崇煥也已頂不住了,他已經投入了所有的預備隊,連他自己也親自上陣,左手還負了傷,如果努爾哈赤豁出去再幹一次,後果將不堪設想。
努爾哈赤放棄了,他堅持了,所以他守住了寧遠。
而下一個問題是,能否擊潰後金,守住寧遠。
從當天後金軍的表現看,這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沒有幫助,沒有援軍,修了幾年的堅城,只用一天,就被打成半成品,敵人戰鬥力太過強悍,很明顯,如果後金軍豁出去,在這裡待上幾月,就是用手刨也刨下來了。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