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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麻慄果,後來這些樹木都被日本鬼子砍去修工事了。現在山坡上光禿禿的,晨曦中,只看見被炮火犁過的泥土正飄散出陣陣硝煙。

遠遠望去,敵人的陣地一片寂靜,看不到有人活動的跡象。蔡智誠心想:“山頂上還有活著的日本兵麼?如果有,他們一定正看著我吧,他們的槍口一定正瞄準我吧……”,想到這裡,他用力地挺起胸膛,努力地在臉上擠出微笑,做出幾分驕傲豪邁的表情。

其實,並沒有人注意蔡新兵的神態,大家都在默默地向前走著。

按照王光煒的計劃,突擊部隊分為五個波次,每個突擊隊又排成四列橫隊,相互間隔三十米,想象起來,進攻隊形應該象層層的海浪一般、有次序地向前滾動。可實際上卻不是這樣,五個突擊隊的出發陣地有遠有近、陣地前的地形也各不相同,士兵們要在途中攀爬峭壁和陡坡,走了不一會,隊形就亂了,各部隊都混在了一起——不知軍官們是否還能做到心裡有數,反正,蔡智誠根本就弄不清自己的位置屬於第幾波次。

泥濘的道路十分難走。九月份,正是雲南的雨季,紅土被雨水溼潤成了膠泥,又粘又滑,一會兒咬住士兵的鞋子、一會兒又滑溜得站不住腳,弄得大家跌跌撞撞、步履艱難。

蔡智誠被肩頭的鋼罐壓得喘不過氣來。這之前,他雖然學會了使用噴火槍,但從來沒有全副武裝的行軍過,現在身負重荷、攀登陡坡,漸漸的就有點力不從心。最煩人的是,背上的兩個罐子還不一樣重,弄得他的重心總是往一邊傾斜,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連長遊湘江始終關切地看著蔡智誠,他命令說:“羅煙桿,把噴火兵的東西接過去!”,

遊連長的胳臂上扎著一根白布條,那是“先導官”和“示範兵”的標誌,打仗的時候如果搞不清怎麼辦,就照著“白布條”的樣子學、跟著他們跑就行了。說起來,當官的真是舒服,一手拎著手槍、一手拿著軍棍當柺杖,顯得輕鬆自在——這和小時候剛好倒過來,那時候可是蔡少爺空著手在前頭跑,遊跟班揹著書包在後面跟隨。

聽到連長的吩咐,羅煙桿就伸過手來想幫忙,蔡智誠卻把他推開了。哪有打仗衝鋒讓別人背武器的道理?蔡新兵不願意頭一次上陣就搞得這麼特殊。

這時,陣地上的硝煙散盡了,日軍依然沒有動靜。

敵人不開槍,氣氛反而更加壓抑。進攻的人慢慢的走著,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知道敵人早晚會開火的,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第一聲槍響,猜測著自己會不會頭一個倒下。

終於,槍響了。

就象在暴雨中行走的人忽然聽到了一聲炸雷,所有的戰士都聳起肩膀、加快了步伐。軍官們吼叫起來:“散開些,不許後退!”,“跑起來,不要停下!”,“前面的,動作快點!上!上……”

蔡智誠也在努力的奔跑。

遊湘江在前面時不時的拉他一把,還安慰說:“跟我來,不要怕,沒事的”。這讓蔡少爺很不高興,他氣急敗壞地說:“滾開些!我才不怕呢,走你的,少來煩我!”——上尉先導官被新兵頂撞了一頓,弄得遊連長十分尷尬。

不過,這時的蔡智誠確實不害怕,因為這時候他還沒有對戰場的情況反應過來。雖然前面不斷的有人倒下,但因為離得遠,只瞧見他們身子一歪就睡在地上、好象崴了腳一樣。看上去,這些士兵似乎過一會就能爬起來繼續前進,所以並不讓人感到恐怖。

可是,幾分鐘以後,一切都不同了。

翻過陡坎、爬上山坡,犧牲者的屍體突然出現在蔡智誠的面前——血!好多血,雨後的紅土地上到處是暗紅色的鮮血。

蔡智誠從來沒想到人的身體里居然能湧出那麼多的血。血水滲不進粘土,順著山坡往下流淌,血水淤積在死者的身旁,一汪一汪的,似乎能讓人漂起來。

更可怕的是,除了剛剛戰死計程車兵,山坡上還躺著許多早些天的陣亡者。九月的雲南,天氣炎熱,這些屍體都已經腐爛了,再被炮彈的衝擊波掀過一遍,灰白的殘缺的肉體在潮溼的泥地上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

看到的是駭人的鮮血,聞到的是嗆人的屍臭,耳朵裡聽見的盡是淒厲的槍聲。子彈從頭頂飛過,“嗖——嗖——”的鳴叫,從身邊擦過,“嘶——嘶”的呼嘯。就象是有無數的魔鬼正在身旁瘋狂地追殺著、吼叫著,讓人心驚膽戰。

頓時,恐怖的窒息緊緊地揪住了蔡智誠的心頭。這一剎那,他知道死亡的感覺了,他說不出話來、邁不動步子,他小腿抽筋、渾身哆嗦,他臉色蒼白、滿頭大汗……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