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怒充斥林子謙體內,彷彿要爆炸了一般,林子謙也不知道要找誰報仇,他不知道該恨誰!
就像5年前一樣,父親的死去,母親的死去……
父親上山採藥,為人治病,只要是村裡人,家裡環境困難的、或者耍賴哭鬧求情的,父親都不會收他們的看診費,甚至連藥費都不讓他們出。
多少次,母親在家裡擔憂,每到雨雪時節,便撐著傘到後山張望,每次採藥超過7天,便吃不安穩睡不安穩。
村子裡,幾乎每家每戶的門檻,都被父親踏過,幾乎每個人,都受過父親的贈藥。
然而那天,當父親採藥出了事,母親暈倒在河邊,卻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把她扶起來!也沒有一個人告訴他這個訊息!
母親在河邊躺了一下午,回來之後就感染風寒,三天後去世。
他們都只是走過去,冷眼旁觀。
他們可知道,那時母親已經悲傷過度?他們可知道,他們的冷漠殺害了一個人的性命?
就跟現在一樣,他們都只是為了生存,一不小心踩了一腳。
他們心中冷漠,已經無視所有人的性命,除了自己的!
女人死去,林子謙和劉方將他火葬在城郊北20裡,這個小嬰兒似乎只有6、7個月大,身子瘦瘦小小的,相比起來,腦袋卻很大。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撫養他成人,如果有可能,我還會帶他過來看你。”林子謙抱著嬰兒蹲下,“你就叫林念,好不好?”
林念眨巴著和他母親一樣大而水潤明亮的眼睛,讓林子謙看得心酸,他小聲問,“你喜歡他的名字嗎?林念,他一定會想念你的。”
劉方皺了下眉,“林子謙……”
林子謙站起來看他,“我會照顧好他,不會耽誤趕路。”
“可是我們要去戰場前線,那是很危險的地方。”劉方小聲和林子謙說,但是他也知道,像這樣兵荒馬亂的時候,誰又會撫養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小孩呢?
林子謙卻很固執,“我要帶他回去,子晉也會喜歡他的,他一直想要一個弟弟妹妹。”
帶著方華趕路,當然是很不方便的,但林子謙格外寵愛這個孩子,每天做飯都比從前勤快細心多了,還隨身帶著一個陶罐,走到哪裡都熬稠稠的米湯給他喝,有時候小孩子晚上哭鬧,林子謙被驚醒,也會抱著他哄,給他熬米湯。
這樣邊走邊問,又趕路十多天,才冒著炮火,到了正在打仗的城市,趙將軍也在那裡。
人群擁擠、慌亂、驚叫,所有人都在往城外趕,林子謙等人逆流而上便十分辛苦。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接下來就是遍地的屍體,和粘溼的、紅紅的土地。
這樣的慘象就好似人間地獄,比一路過來的任何場景都更有衝擊力,他們在無數屍體、斷手斷腳、馬匹刀劍中走過,心中悲哀、不忍,寒風吹過,把心吹得更加冰涼。
他們本來都是生活在同一個國家的人民,是勞作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們,然而,一場戰爭的爆發,不止讓無數人死亡、流血受傷,無數個家庭破裂、父母沒有了孩子、女人失去了丈夫,無數的人們流離失所、苦苦掙扎在生存的泥潭中,更讓他們自相殘殺、迫害同類族人。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原本是野獸的寫照,如今卻也存於行屍走肉般的人類之中。
冬天的夜晚來得格外的快,一下子就看不清前進的道路,二人在森林中搭了一個帳篷,外面枯枝荊棘緊緊環繞了一圈,在暗夜中,如果沒有火把,還真看不出來這裡有什麼,不過在這戰火蔓延的地方,除了他們二人之外,確實沒有什麼人在外面閒逛。
林子謙出去走了一圈,回來的時候就帶了一隻兔子,噴香的烤兔肉讓他們好好的飽餐一頓,從下山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豐富的食物,他們總是怕香味引來流民,爭鬧不休。
罐子裡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響,林子謙小心的把它放在旁邊貪涼,林念還在睡覺,露出的小舌尖粉粉嫩嫩,格外可愛。
“趙將軍的營地快要到了。”劉方枕著雙臂躺著,帳篷裡鋪著獸皮,格外柔軟。
“見到趙將軍,我會呆兩天再走。”
“怎麼?怕我被欺負?你要替我撐腰啊?”劉方嘴裡叼著一個草根,語氣格外不正經,然而他心裡卻明白,不知何時開始,林子謙在他們身邊承擔起了照顧、保護的角色。
林念醒了,開始哭,他餓了,林子謙一邊哄他,一邊試米湯的溫度是不是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