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平對你怎麼樣,胡東東那孩子怎麼樣,你他媽的有眼睛嗎?你這麼整他們,有沒有點起碼的良心?我要想人身攻蛔我早就一個大耳光抽死你了,你是個什麼東西?你配當記者嗎?”“李文波!你少罵人!”顧襄氣得也喊了起來:“我告訴你,這個稿子是我寫的,但是我只是個記者,我有寫稿權,沒有發稿權,至於稿子為什麼會這樣出來,我也沒辦法,因為我說了不算。你怪我,你怪不到我頭上!至於胡一平對我怎麼樣?我老實告訴你,我頂煩他了。要不是工作有需要,我才懶得理他這種暴發戶。我知道你們關係好,可是我是實事求是寫的稿,我沒對不起良心。我們的報紙說的也是實事,我們也沒有對不起讀者!”“你們誰都對得起,就對不起一個人,對不起一個正在成長中的孩子,你們這是殺人懂嗎?殺人!”顧襄哼了一聲:“算了吧李哥。胡東東是你看著長大的,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胡東東他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嗎?他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發了三百多張淫移的圖片,發了幾百條黃色的資訊,還幫助別人整理合成了幾部黃色的小電影,有多少人看到這些東西了?有多少比他還要小的孩子,比他還要單純還要品學兼優的孩子因為看了他釋出的這些東西一步步走向墮落?你知道嗎?你能說得清楚嗎?他是受害者可是他也是害人者,他這種行為不該受譴責嗎?他不該為之接受懲罰嗎?我們做為一個憑良心說話,以事實為據的報紙,我們報道了這件事,我們揪出這個社會現象,我們審視這個少年罪犯,我們做錯了什麼?你說我們做錯了什麼?”“可是,他媽的你們就是——”
“李哥,”顧襄很激奮的說:“你別再和我說這些話了。你憑什麼責問我?我承認這次的報道是一個意外的事故,也不排隊可能是有人要利用這個整胡一平,但只是相對你而言,我是對不起胡一平,對不起胡東東,但是我對得起自己做為一個記者的良心。我還記得五年前,你在我剛走上這個崗位時曾和我說過,一個記者要靠事實說話,要說真話寫真事,不講人情,不看面子,不向權勢丟頭,不為金錢動搖,不做虛假報道,不搞有償新聞,不因為人情關係掩蓋事實真相,我一直是按照你教我的去做的,我沒有走偏過一步。可是你今天和我發火是為了什麼?就是因為我寫的是你的一個熟人,你想用人情掩蓋事實,想遮住這些真相,但沒成功,是嗎?老實說昨晚上我接你的簡訊時我很失望,我真的很失望,你不是從前的那個李文波了,你不是那個我們直到現在還引以為楷模的前輩了,你和胡一平他們沒什麼兩樣了。”我手拿著話筒,本來滿腔怒火,但在顧襄說完這段話時,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不知從何說起了。
“李哥,我一直尊敬你,我們,新聞部所有同仁都尊敬著你。”顧襄的聲音裡突然有了一種難得的真摯。“三年前,炎莊黑煤礦的那起報道,讓我們損失了一個好兄弟,讓你丟了工作,可是,你卻換來我們所有記者們的尊敬。你辭職的那天,很多人都哭了,不管是喜歡你還是不喜歡你的人,你沒看見那個場面,哭的人中也有我。你走了,可是你把一種精神留下了,我們都是按照你留下的那種精神做事的。但是今天,李哥,你讓我發現你的精神死了,你死了。你不是我們的偶像,不是我們尊敬的那個人了。”話筒無聲的落了下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才意識到我的眼淚正在我的臉上滑行,癢癢的,有如歲月的手在輕輕的抓搔著我的心靈,顧襄在電話那頭不停的說著,但是我什麼也聽不到,我只看見前方一片模糊,很多熟悉的事與人都在這模糊的視線裡漸漸清晰,他們向我走來,往事歷歷呼嘯,一下子就將我拉回到了三年前,那些個風風雨雨的日子。
第十章
三年前,因為在工作上的業績不錯,我得到報社老總的賞識,在新成立的社會新聞部擔任主任一職,主管社會新聞的全面工作。
當時我們的社會新聞部是由新聞部派生出來的一個新部門,近年來,隨著報紙版面的擴大,我們報社以前的老新聞部分成了三個部門:熱線部,政教部,和社會部,我的妻子安琪分到了熱線部,專門接受群眾來訪來電這類工作,一個新分來的大學生顧襄經過一年試用期後,轉正成為我們社會部裡的兵。
那時因為部門剛成立,人員少,整個社會部就我們兩人跑外,我這個主任其實和一般記者沒什麼兩樣,天天在外面跑新聞,寫了不少稿子,每天累得半死,也得罪了不少人。
搞過新聞的人都知道,在新聞領域裡,熱線部的事務瑣碎,政教部多為領導開會,社會部則多為批評報道,搞批評報道起家,當然就要得罪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