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出發點不一樣,處事的態度也不可能一樣。手下的夥計要活命,要吃飯,所有的領頭人只能偏頗的為自己的利益考慮,這其實無可厚非。
太高尚的人是吃不了這碗飯的。
但是我仍然沒有回頭,只停了一下就繼續朝前走。小鬍子有他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不管到了什麼樣的境地,我都不能丟下曹實。
“你不懂得如何做大事。”這是小鬍子最後一句話,可能他也放棄了再勸阻我的念頭。
“有的事,你也不懂。”我在心裡默默回應了小鬍子的話,繼續蹣跚的在沙地裡走向前方。
整個班駝古城瞬間就象是凝固了似的,我和麻爹走出了殘破的城門,沿著來時的路走去。這是一條漫長的路,而且我們兩個都是第一次來班駝,在沒有人引領的情況下,沒有多少機會可以走出大漠。
我們走了沒有多遠,身後就傳來了駝鈴聲,白音跟和尚驅趕著駱駝追上我們。和尚也沒說多餘的廢話,讓我把人放到駱駝上去。我扭頭看了看,只有白音跟和尚跟了過來,小鬍子和老龔留在了班駝。
我把曹實暫時交到麻爹手裡,然後翻身登上駱駝,接著把曹實橫抱著,這樣可以儘量減少一些顛簸。登駱駝的時候我看見白音正在照料槐青林,他可能沒有死,否則不會被帶走。
“有些事情,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和尚只解釋了這麼一句。
有了駱駝,有了嚮導,但是我仍然知道,小鬍子的話可能是對的,這是一片大漠,走出大漠之後還有一片廣闊的無人區,曹實估計撐不了那麼久。
但是如果他真在中途死在了我懷裡,那樣可能我還會好受一點,畢竟我盡力,而且盡了全力。如果他死在班駝,我會一輩子受良心的譴責。
每走一段路,我都會伸手去探探曹實的鼻息,和尚比較有經驗,他也時常的檢視一下。說實話,曹實的這個傷還算是幸運的,如果頭部胸部遭到這樣的重創,幾乎已經可以判定他必死。白音也跟我們說,腸子外漏的人還能挺很長一段時間,中國跟越南打仗的時候,一個廣西的民兵腸子被打出來了,用手塞回去,繼續追敵追了五公里,最後還被救活了。
我原以為白音的話純屬安慰,但是我們走出了十幾公里之後,曹實竟然真的甦醒過來。看到他醒了,我立即就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眼圈一紅,差點哭出聲來。
可能是長時間昏迷造成的感官障礙,曹實剛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尤其是看到我之後,他有些恍惚。但就是三兩分鐘時間,他彷彿明白了我也是從內地來到班駝的。
“天少爺。。。。。。”
“老曹。”我擦擦眼睛,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別說話,好好躺著,很快就能走到醫院去。”
“天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曹實沒有接我的茬,他一甦醒,可能就察覺到自己的傷很重,伸手摸了摸,他的腹部有一個小碗狀的東西,是和尚包上去的,可以暫時應對腸突出。
“現在不要說那麼多。。。。。。”我簡短的撒了個謊,要曹實不要胡思亂想。
曹實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不過心思也相當慎密,尤其是豐富的閱歷和從事的職業讓他顯得城府很深,如果在平時,我這些話是瞞不過他的,但這時候曹實並沒有提出一絲質疑,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那道嚇死人的傷口後,略帶急切的對我說:“天少爺,我要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老曹,不急著說,以後有的是時間,你好好待著,我先送你出去。”
“以後。。。。。。”曹實輕輕喘著氣,露出一絲苦笑:“還有以後嗎。。。。。。”
我立即就生出一個感覺,曹實可能感覺自己不行了,所以要在臨死前對我說些話。想到這些,我又非常的難受,眼眶頓時溼了。
我是很想知道關於這件事前後的隱情,過去問過曹實,但他從不肯對我交底。而這個時候,他肯說,我卻不肯聽了。我想讓他儘可能的保留哪怕一絲精力,撐著離開沙漠,然後活下去。
但是曹實的態度很堅決,無論我怎麼勸都勸不住。他知道我的意思,還是帶著那種無法形容的苦笑,對我說:“有些話,我再不說就完全沒有機會了。”
“老曹,你不用說,我也不會聽,等你脫險,那個時候我會很樂意聽聽這些事。”
“天少爺。”曹實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我:“讓我走的安心一點。”
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只是覺得難受,無比的難受,好像胸口上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