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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第53章

想起初見的時候楊公子春風馬蹄疾,滿樓紅袖招的瀟灑意態。想起他白衣如雪顏如玉,如秀樹臨風的身姿。

遲一步才想起來,他肩膀上也有烙的那個天奴的印。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被打下永不翻身的烙痕的?

我定定看著他,屋裡很暗,只有屋角亮著一盞燈,他的臉在幽幽的光裡,似煙遮霧罩,朦朧不清。

這些日子來,會斷斷續續夢到前塵。一開始總是美好,那時的楊公子行雲,成日與輝月形影不離,而我看到自己,跑去找輝月和行雲,學字學劍學書畫。輝月常常是有正事在忙,於是我大多數的時候是在跟行雲在一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會帶點鄙夷的笑,看不起我粗笨。時間久了,也會揪著耳朵罵,然後握著手說運劍該怎麼樣怎麼樣。後來發現他一直用目光追隨輝月,還好好的嘲笑了他一番,被他老羞成怒按著頭,威逼著發誓決不跟第二人提起這件事。嘴上是答應著不說,可是心裡藏不住事。奔雷後來當然也知道了,只是笑笑不語。至於輝月……這世上沒有輝月不知道的事,他總是冷靜睿智,一雙眼看什麼都是通透明澈。星華那個時候,也來到了帝都。出身古老貴族世家的少年,卻有勇往直前的熱情,特別說得來。只可惜不久便分別,他去了西邊。

我離開了帝都,跟奔雷去東戰軍。雖然年紀小,但是上戰場並不比旁的任何人差,後來……後來與獸族打了一場血戰,搶了它們的鎮族之寶回來。

好象一切就從那裡開始不同。

那個盒子誰也打不開,想了多少辦法,劈也劈不動,燒也燒不壞。

我帶著盒子回帝都去找輝月和大祭神想法子。

那時候的楊行雲公子花名滿帝都,年少風流春衫薄,眉能言目能語。

把盒子給了輝月,我和行雲去喝了一場酒。他趁著醉,跑去跟輝月說喜歡。輝月淡淡的擋了回來。

兩天以後輝月行了成年禮。楊行雲喝個爛醉,我苦命的扛著他從城外一直走回帝都,走到天黑,離城還有老遠。真的累,很累,腳都要斷了。他半醉,又哭又笑,想起來有一句沒一句跟我說羽族的事。他說他母親是孔雀,是羽族族長之妹,卻和天人相愛,背家離鄉。他說他其實不喜歡帝都的生活,但是父親不許他回羽族去。

他說,飛飛,你要不要學著飛?你名字叫飛,難道不想飛?我告訴你,羽族人人會飛,其實天人也可以,不一定要有翅膀。這是羽族的不傳之秘,我教你……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他胡言亂語的,兩句醉話夾一句口訣。我跟他一起說胡話。

可是那口訣是真的。

我真的騰身飛了起來,不是縱躍,是真的飛了起來。

但是我仍然用兩隻腳走回城。

我聽說過這些禁忌,他不該告訴我這個。

我聽到也就當做沒聽到。

那個盒子一直放在神殿,要回東邊去,臨走我去問輝月盒子的事,他解釋說,只有獸族一脈最純正的血統,才可能開啟盒子。我就笑。

一切象做夢一樣。行雲來了,臉皮薄又想見輝月又彆扭,和他鬧,打碎了琉璃盞。沾血的手無意摸到了那個盒子上。

盒子開了,裡面有把劍。

雙盈。

真的很淒涼,所有的目光,一夜之間全變了樣。只有行雲還是一樣的,看也是原來的那樣看,說也還是原來那樣的說。

後來……奔雷來把我帶回東邊去。

那把劍就跟著我,威力強橫掃蕩一方。

心裡很迷惘,我明明是人,為什麼這妖劍卻跟著我?

為什麼所有人的眼睛,都和從前不同了?

我明明還是我……

後來,奔雷成了上將軍,我成了三殿之一。

登殿的那天,行雲來慶賀我,輝月則一直象是有心事……晚上輝月叫我去。

我只記得累,好累,比背楊行雲走路累多了。其他的,什麼也記不得。

但是從那天起,看輝月的時候,眼睛就移不開。他的眉眼好象一夜之間變得魅惑離人神魂一樣,望住他的時候只會痴痴傻傻……

打起架來,星華,奔雷,我,勢均力敵,棋逢對手,上界再找不出可以與我們抗衡的人。

但是輝月一個最微不足道的眼神,就立刻讓我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輝月卻變得極冷淡,再不肯讓我近他一步之地。

什麼話都說得通透明白,只是不肯再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