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他身後的瞎子老頭,輕聲道:“主子,蘇少爺乃是經驗不足,即使一時失敗了,亦無大礙,再經磨練,便可委以重用。”
老爺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道:“小魏子,那林三是你舉薦來的,你怎麼反而為蘇慕白說起好話了?”
小魏子臉色不變道:“主子,舉薦誰並無妨礙,只要是利著我大華的事情,便是要了奴才的腦袋,奴才也絕無二話。”
老爺臉上陰晴閃爍,良久才道:“小魏子,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你這雙眼睛便是為我失去的,昔年若非你拼死救助,我怕是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那樁舊事連徐渭、李泰等人也不明瞭。只有你才知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小魏子急忙跪下,驚道:“奴才惶恐。奴才的命是主子給的,為了主子,奴才便是粉身碎骨,也毫無怨言。”
“你起來吧。”老爺淡淡道了聲,眼光向遠處望去,臉上閃過一絲陰毒,厲聲道:“那人陰險狡詐,斷我血脈,絕我子孫,若非昔年我在父皇榻前發過泣血毒誓,我也定要讓他嚐嚐那斷子絕孫的滋味。”
瞎眼老頭小魏子站了起來,一聲也不敢發出。老爺又道:“父皇讓我發誓,有生之年絕不能動他,可是他老人家哪裡知道,我卻被這畜生害得如此悽慘,連子嗣也留不下一個。這二十年來,他在朝中胡作非為。我隱忍不發,現在終是要到清算的時候了。父皇不准我動手,難道我就不能假人之手?”
他重重一拍桌子,渾身散出一陣凜冽殺氣,怒不可遏道:“我也要讓他嚐嚐那種滋味,我絕不放過他!”
老爺激動的急劇咳嗽起來,小魏子急忙上前為他遞上藥丸,老爺溫水吞服之後,咳嗽減輕許多,臉上卻現出一抹妖異的白色,閉目沉思一陣嘆道:“自從登上這個位置,這二十年來,也只有和你說說話了,連徐渭、李泰他們,跟了我三四十年,也漸漸弄不懂我在想什麼了。”
他沉默一陣,望了園中的數人一眼,忽然笑道:“你推薦的這林三,很好,很好,才學不深,範圍卻極廣,又足夠實用,是一個有用的人才,比我自己費心培養的,一點也是不差。他在金陵護住了攤子,在山東又剿滅了白蓮,有大功而不貪功,這些我都記在心上。今日賞他這園子,雖是好看,卻無多大用處,是個紙上的桃子,不會為人嫉妒,也免得朝中那些御史們指責我亂髮分封。”
瞎眼老頭知道這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便閉口不語,果然,那老爺眼中閃過一絲期許的光芒道:“只要他乾的好,我會給他一個公平的機會的。所有人的機會都是均等的,一分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
*
林晚榮見蘇狀元和徐小姐都入座了,那簾子裡的老爺卻不吱聲了,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動靜,正要開口發問,卻聽那老爺的聲音笑著傳來:“林三,你是想一直坐在這地上,還是也要坐一坐高凳?眼下便該輪到你了,這園中百花,何花才是花中魁首?”
三人之中,唯有林三沒有發言了。這園子裡的眾多人等,除了寥寥數人,其他人等都是搞不明白,這老爺為何要將林三提到這樣一個高度?這辯論的三人當中,一個是徐大學士的千金,論起學問,比徐渭還有過之,另一個是新科狀元郎,學問自不用多言。倒是這蕭家的家丁林三,算是哪根蔥,值得這老爺將他與前二人相提並論?
林晚榮也是奇怪,這老大太看得起我了吧,我和他又不熟,幹嘛非要讓我發言。
見他猶豫,那老者又笑道:“怎的,你是不想,還是不敢?”
林晚榮嘻嘻笑道:“不是我不敢,只怕是我敢說,卻有人不敢聽。”
他臉上含笑,說的話卻是語出驚人,老者小聲笑著對自己身後的小魏子道:“你推選的這小子,我只怕將來無人能治他了。”
瞎眼老頭咬咬牙道:“若是有人能治住他,那也不值得奴才向您推選了——主子,試問天下之間,有誰能治住您?”
這一個極巧妙的類比,老者自是聽得明白,微微一笑,不再與小魏子說話,只大聲道:“林三,有何不敢聽的,你儘管說來就是。”
林晚榮嘿嘿一笑道:“這位長輩,您說要從這園子裡的百花當中,選出那花中魁首,是也不是?”
“正是。”老者答道。
“這麼說來,這園子裡的花花草草,我任選一株皆可?”
“對極,只要你說的出理由,這園中花草便任你選。”老者饒有興致的望著他道。
林晚榮一笑道:“這就好極了。”他搖搖手中的那株狗尾巴草道:“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