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送只是偶然間路經此地的韓風一行人過境。載歌載舞、舞龍舞獅的群眾,讓韓風有些受寵若驚,若不是提高了嗓門,身邊的人都幾乎聽不見韓風說話。
看著一臉幽怨的小舞,韓風只得耐心的解釋道:“留著你在婺州代理知府事務,我也沒有辦法。婺州這麼大的城鎮,每天都有許多事要處理。沒有一個人坐鎮是不行的。你看看我身邊這些人,哪個能夠代理知府?難道是小和尚?”
韓風手指指向無法,小舞看了看正在笑嘻嘻的撫摸頭上香疤,從送行的百姓手中接過一根狗腿,大口大口撕咬的無法,不由得渾身上下冒了一陣冷汗,連連搖頭。
“李飛鏢也不行吧?”韓風加大了嗓門:“他殺人還行,管地方,能把地方給管暴動了!”
小舞的目光移到李飛鏢的身上,那廝和幾個鄉親聊的十分投機,左手還提著一個繫著紅繩的酒葫蘆,說到口乾舌燥的時候,時不時來上一口,人還沒有走出婺州,李飛鏢的臉色就已經十分紅暈了。
“簡懷誅都頭出身,呂品是管軍的,你看,我只能指望你了!”韓風嚴肅的拍了拍小舞的肩膀:“朝廷信任你,我信任你,婺州,就交給你了!”
小舞一時氣結,索性走到韓風身邊,踮起腳尖,附耳說道:“那我就暫且留在婺州,等吏部派來官員,馬上去泉州跟你們匯合。至於馬躍和李思林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我來辦……保管一切順利!”
韓風樂呵呵的讚了小舞兩句,牽過馬兒,翻身而上,大手一揮,就帶著部下們出了婺州城。
前行在通向福建的路上,簡懷誅按耐不住心頭的疑惑,終於湊到韓風身邊問道:“韓大人,福建路一向荒涼,大城也少。為何這一次朝廷如此看重福建路,就連韓霜被髮配福建路,都成了朝廷的恩典,又要大人您親自去福建路坐鎮呢?”
看到身邊眾人也有同樣的疑惑,韓風索性按住馬頭,等李飛鏢無法等人都聚上來之後,這才解釋道:“諸位,你們可知道大宋一年歲入多少?”
說到財政問題,這些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漢子,不由得愣住了,韓風回頭看了看沉默無語的韓霜,輕聲說道:“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吧?”
韓霜輕悠悠的從口中吐出一串數字:“高宗年間,大宋最高歲入一萬萬貫。如果算上南渡之前,咱們大宋最高歲入是一萬六千萬貫……現在肯定不能和最高峰的時候相比,但是每年七八千萬貫的歲入是有的!”
這一串數字頓時把那些英雄好漢驚呆了,李飛鏢目瞪口呆的嘟囔道:“我的天,這得多少錢啊?”
韓風苦笑著解釋道:“歲入的確不少,可是我們大宋現在打不起仗。大宋的軍制首先就和金國、西夏這些國家不同。大宋要打仗,軍隊沒有出發之前,就要先拿到開拔費。這個開拔費是十分驚人的。假如我們現在要北伐,至少會投入二十五萬大軍,你們可知道二十五萬大軍的開拔費是多少?”
不得眾人回答,韓風自己就吐露了答案:“兩千萬貫。”
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韓風繼續說道:“不說開拔費,戰前物資籌備大約需要一千五百萬貫。這些加起來就已經是接近一半的歲入了,跟著便是戰時官兵的軍餉,戰死官兵的撫卹,前線作戰的犒賞,還有每一天都在源源不斷的消耗的龐大物資。舉個例子,一頭牛,只夠一百二十名官兵吃一天,那麼二十五萬大軍一天要吃掉多少頭牛?咱們的官軍,就算不吃牛,換成米麵、豬肉,每天要消耗多少?”
一行人默然無語的跟著韓風的戰馬前進,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本來以為打仗就是拼人數拼戰術拼勇氣……沒想到臺前幕後還有這麼多道道。官軍都已經被養成習慣了,不給開拔費,人就不會出發。
韓風仰天長嘆一聲,就在數十年後的蒙古進攻襄陽之戰,蒙古人圍困襄陽,其實,南宋只要能派出十萬軍隊就能解圍。但是十萬大軍當時的開拔費就高達八百萬貫。丞相賈似道給不起,於是拼命籌錢,每次湊到一點錢,就派一兩萬軍隊去解圍,然後被蒙古人一口吃掉;再湊一點錢,再派一兩萬軍隊去,再被蒙古人吃掉。圍困襄陽那麼久,蒙古人這麼一口口不知道吃掉了多少南宋軍隊,並且還間接拖垮了南宋的經濟,滅亡南宋的另一個原因,就在於經濟體系的徹底崩潰。
而當賈似道最後一次強行派七萬軍隊去襄陽解圍的時候,因為發不出足夠的開拔費,這七萬軍馬居然譁變了……這是多麼悲哀且令人哭笑不得的事?一個國家的軍隊,在外敵入侵,軍事重鎮搖搖欲墜的時候,因為拿不到足夠的開拔費,譁變……坐視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