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門閂在響。外面人在用什麼器物企圖將之撥開。其實,這位探訪者弄的聲響都是微乎其微的,如果不是巫族出來的人,以小海這點功力,定然是察覺不到。
嚓、嚓、嚓……
輕了又輕的響聲,來人已向我榻邊邁來。再來,雖是閉著眼,仍感覺被外光亮一閃,來人擦亮了火折?……這人是怎麼回事嘛?既然是選了黑夜過來,必定就是因見不得人,怎還敢執火明仗?還是人家壓根就沒把床上這個小丫頭放進眼裡?
我惱著怨著,來人似乎亦懊喪地嘟囔了什麼,緊接著,我臉上的被角一動:啊啊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採、花、賊?小海遇上採花賊了?回頭、回頭一定要向告訴婆婆個痛快,採花賊耶……
“呿。”
……呿?我還未為這一聲犯愣,火摺子滅了,來人的氣息亦離轉榻邊,且愈來愈遠……走了?這這這……
來訪者來得快,去得速,臨走還未忘了為我帶上門,但這個良好習慣並未討好小海:他 “呿”個什麼勁兒啊?被他吵“醒”的人是我耶,這廝恁什麼放下那聲輕飄飄的“呿”就走之大吉?哼!
我心裡一逕抱怨之際,手腳並沒停著——不錯,小海我此時,正跟在這人身後。我總要明白,這個掌燈明火地給我去下一個莫名叫人不爽的“呿”字的人,是哪裡來的蛤蟆蜈蚣蠍子罷?
……
“爺。”
“怎麼樣?”
“屬下看清楚了。”
“哦?”
“長得還算不錯,但比起雀兒那個美豔丫頭,但不過是根沒有發育完全的小豆芽而已。”
沒有發育完全的小豆芽?是誰啊?上房揭瓦的小海很是不解。
“你的意思,認為那又是他用來混淆視聽的替物?”
“沒有見過二爺和她相處時的樣子,屬下不敢確定。”
“你想怎樣確定?”
“故伎重施。”
“那麼自信?”
“到目前,屬下還沒失過手。”
“吃一棵小豆芽不覺得膩外麼?”
“偶爾換換口味亦無妨。”
“哈哈……”
“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嘛?大晚上,好好的覺不睡,豆芽來豆芽去了半晌,也不見有宵夜呈上,難不成是畫餅充飢?無趣,好是無趣!我撇撇嘴,撓撓頭,很是後悔在人家屋頂消磨恁久,這時分,還是找周公爺爺聊天來得比較實在,走啦!
……
費得滿似乎很忙。前兩天還有時間帶我在府裡轉個幾遭,指指這個閣,那個亭,是公子喜歡的,什麼湖,什麼軒,是公子常來的。兩天過後,我們所在的疏柳齋便少見了她的蹤影。有時陪我吃個早膳,有時能共用一頓晚餐,來去匆匆,行色疲頓,鬧得小海縱使有滿心的疑結待解,也不好不管不顧地拉她敘話。
府裡唯一熟識的人不能做伴,我只得自找事打發時間。疏柳齋是秋長風在府裡的居處,單這一個地方都要比靈泉山下的小院大上三四倍開外,所用的器物飾品更有精美十倍不止,真不明白早先他是不是真的有 “病”,才會跑到那個閉塞蝸居裝世外高人去。但地方大了也有不好,打掃一遍下來,便沒了無前靈泉山下的輕鬆。邊角旮旯,裡外上下,小海也開始從早忙到晚了。
雖然負責侍弄齋裡花草的阿德說我不必做那些事,在我忙著時,坐在門前樹下聊天的兩個粗壯婦人便是用來幹這些活計的,我這廂做了,她們便偷了懶去,暗裡還要笑我憨傻。
小海對著那兩位大嬸揮了揮手,忙去也。傻就傻罷,如果能讓每個時辰過得輕快些,手腳累點又何妨?
唉,這樣想下來,難道小海註定是個丫頭命不成?秋長風在時,被他指使的團團轉圈。好不容易脫離兩天魔掌,小海便自己操累自己?
不過,好像聽得滿姐姐說過,如果公子回來了,這院裡應該有六個丫頭的配製。因時下公子不在,那些丫頭便都在未來的少奶奶憐星小姐跟前接受調教。六個丫頭哦,有她們在秋長風跟前,那是不是意味著小海只管將邊邊角角打掃得乾乾淨淨每月便有五兩銀子可拿了?還是,這院子變大了,小海該向公子提出將月錢提高那麼一點……
“人呢?怎連個人影都沒有?還不快來迎接主子?以為仗著自個兒是個鄉下丫頭,就可以不懂規矩了麼?”
書房內,我正踩著一個雕著花鐫著字的黑朱漆木凳,以雞毛撣子與書櫥頂端的灰塵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