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閨秀,也不必似前朝那般足不出戶,著裝亦可大膽直露,盡現女子窈窕身段。這府裡的女眷,秋長風不老的老孃穿得既沒有包裹得一絲不露,亦不失優雅得體。楚家姐妹著衣風格亦作如是。而秋長風老爹的幾位妾室與那六位美婢便對布料節省多了,脖頸以上有一大塊明晃晃在人眼底招搖,春色撩人吶。說起來,不管民風如何,男人們私心不變,屬於自家的東西還不是嚴嚴防著?
“傻笑什麼?那隻紅燒乳鴿不錯,搛來給我。”
當然不錯,單是看,就是能讓人口水在舌間暴動,嗅來更是食指蠢蠢欲動,夾著……看著滑嫩香郁的鴿肉沒進公子口內,我為這隻已經往生的乳鴿大抱不平:此生投身為鴿子任人宰烹便也罷了,還落進秋長風的肚子裡,可謂悲慘的極致。再說,滿堂妙舞美人豔不勝收,這人的眼睛和心思就不能換個地方?
“想吃?”秋長風挑了眉問。
我搖頭,“奴婢不想。”
“是不想還是不敢?”
“隨公子高興怎麼認為都好。”
“小海,我的傻丫頭……”秋長風湊得更近,“你最想嘗那道菜?”
“茄……”我最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小海真是好眼光,因為我娘愛吃茄子,府裡的大廚對烹製茄子便格外經心,那道九燜茄鯗是經過九道序伴著香菇、鮮筍烹出來的,滋味好得很,我娘百吃不厭。”
我想抄起那盤五香豆腐堵上他的嘴!
“說得高興,我也想嚐嚐這道茄菜了,搛來給我。”
看罷。小海要忍哦,百忍成鋼,對著一隻狐狸主子就當修煉了!我將茄鯗夾起,投進了那兩片世上最可惡的薄唇。
“果然好吃呢,再搛一箸。”
我夾我夾我夾,撐死你!
“不錯,好吃。小海很饞麼?”
“稟公子,奴婢不饞。”
“口是心非的丫頭,看你可憐,公子我賞你。”
“謝公子,奴婢不敢……”
遠在幾千裡的巫山之神吶,您可能告訴小海發生了何事?宮燈照如白晝,一堂華麗喧譁,他的父親高踞正央,他的兄弟伴坐左右,他怎能怎能怎能……他當小海什麼?
“長風,收斂一些。”這是他的父親淡然淺漠的叮嚀。
“長風,日頭才落不多久,如此迫不及待了麼?”這是他右邊的那個堂兄的謔語。
“長風,如此熱情外露,與你平日作風不符呢。”這是他對面的那個全城相公的調侃。
“長風,你一直與你的愛婢咬耳竊語不夠,現下竟然……”
“長風……”
“長風……”
小海好佩服自己,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能分辨那些層層起起的調嘲譏謔來自何人何方。
“好吃麼?”秋長風放開了我,溼澤的薄唇勾笑,“要不要本公子再來餵你?”
“不要了。”小海沒有想錯,他的確不會把我當物件轉手他人,但他羞辱折損的手段依然不會遜於其他公子王孫。滿堂賓客,高談闊笑者有之,視若無睹者有之,想來如斯景象在這豪門家宴上已是尋常,看那廂不就有人抓過斟酒的小婢上下其手麼?秋長風他只不過是以口哺食而已。但小海仍是生氣了,自從下了巫山,我從來沒有如此生氣,一團火焰成燃在胸,幾乎要由小海嘴裡噴出摧毀眼前一切……
“怎麼了?”秋長風的左手探來,目標是小海的下巴。我甩開了它。
“小海?”
當我胸中有火時,便不怕冷。“你把小海的銀篋還來。”
“什麼?”秋長風眸倏一眯。
我雖然不能無所顧忌,高聲大嗓,但我的話仍然能讓他聽得清楚:“把銀篋還我。”
“然後呢?”
“我要走。”
秋長風唇邊笑意霎那無存,墨眸意流清冷:“不準。”
“我沒有賣身給你……”
“小海。”秋長風左掌強硬地攬了我過去,在我耳邊逐字逐句,“你以為對大苑府來說,製造一份賣身契很難麼?或者,根本不需賣身契呢?”
“你造十份也沒用。”小海想走,你留不住。
我肩上的掌驀地收緊,那力度足以讓小海痛撥出聲,但小海忍得住。
“就因為我親了你?”
親?“你只是在玩弄你的玩具。”
“你……”沒有人喜歡被人點破用心,秋長風望我的眸裡,厲意抹過,但出語卻輕柔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