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雪膚花貌,騎著那麼大一隻的大貓,在雲端出現,倏忽來去,還佈雷行風,嬌叱諸生,那些巫界弟子也就罷了,那些數以萬計的兵士呢?雖說眾口紛紜,但時下最主流的說辭是,上天憐憫蒼生,遣仙子下界,使一場血流成河的殘酷大戰彌於無形。於是個你成了仙子娘娘,街頭巷尾已有百姓談論著要為你設廟立壇,將你和那隻大貓塑在一起,接受供奉。”
“……”我呆住:三人得以成虎,萬人得以成仙?
“仙子娘娘焉能有太多世俗的七情六慾?你對海兒不能太疼。”
“我最該對你避而遠之!”他才是我一切七情六慾的源頭。
“仙子娘娘因我現身雲空,拯救眾生,你我自當多親多近,方不負上天美意。”
他厚臉皮的自圓其說,我也樂得和他爭絆口舌。他不在乎我是巫是妖,我也大度地不去計較他是一個連兒子的醋也要吃上半日的妒夫,嘿……
前途莫測,禍福不明,但我和他,風雨共迎,同車偕行。
“長風,你做得很好。”
“謝太后褒獎。”
“哀家沒有看錯你,在關錠時候,能助皇上穩定大局者,非你莫屬。”
“長風的本分。”
“當真?你當真是如此想的麼?”
“太后不也說沒有看錯長風?怎即刻又懷疑起來?”
“長凡……”
瓊玉軒內,太后居上,秋長風居側,閒人規避,兩相對望。茶香室暖,我坐在秋長風膝上,對著滿桌點心暗歎:能看不能吃,殘忍。
“長風,其實你心裡一直在怨哀家的罷?”
好,總算刺去那些假麼假勢的虛偽,將至正題了。
“長風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會。”太后笑得有三分悲涼,“其實,我是真正喜歡你這個孩子的。就算你不是哀家親妹妹的兒子,如此出色,如此優秀的一個孩子,哀家也會欣賞。可是……”
她微發嘆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遠鶴聰明,不及你睿,皓然也伶俐,不及你智。你有鴻鵠之志,也有鴻鵠之能,在同輩中,你太出色。我曾試著,讓你成為昶兒的左膀右臂,可是,當你站在昶兒身側,你的光芒蓋過了他時……風兒,不管你信與不信,設計你對付你,是哀家最心痛最無奈的事。”
多好。不必再作什麼慈善姿態,開誠佈公,直剖心扉。
“需要防著太后,應付太后,也是長風很不情願的一事。”
“我曾想著,若你是哀家的兒子,該有多好。”
“長風在極幼時,也曾妄想太后為生身之母。”
“可是,風兒,你不是我的兒子。而一個女人,只會為她的兒子做一切事。”
“……是麼?”秋長風低眸睞我:你也是?
當然。我翕唇回之。
他臉上驀地一沉。
不禁逗的傢伙。我竊笑:讓他獨獨看得到我,真是個好主意呢。
“風兒,我們之間,當真沒有回圜餘地了麼?”太后悵然問。
“若長風願意交出兵權,離開西衛,隱居田園,太后是否就能相信長風甘於平淡度日呢?”
太后目間異彩頓生,“你若願如此,哀家會派人保護你一生。”
秋長風掀唇淺哂,“靈泉山下的三年,長風已經形同隱居,又如何呢?”
太后面色一窒。
“那些奉湧而來的刺客,大部是為了那本不存在的名冊,還有一部是為了取長風性命。這裡面,有遠鶴的人,也有……”秋長風語音一頓,墨眸內兩簇冷芒直射了出去,“太后您派去的人。”
未頷首,亦未搖頭,太后眉平目淡,鳳顏恢復端莊凝矜。
“太后不是一直在探秋長風為何會有那三年的隱居生涯麼?您一度還曾以為長風是被那場由苗疆引發的酷烈追殺嚇怕了。”秋長風手自梨木桌上移下,將我的手握進掌心。“那三年,是長風為了讓自己對今後將走之路做一個決斷。隱居之前,我始終為是否與太后為敵所困擾。是太后您,您對一個隱居山間甚至以為嚇破膽量的人的窮追不捨,讓長風再無踟躕。長風意會到,不管是屬國國君,還是平民百姓,您都不會放心,與其使您如此焦慮,長風索性做得徹底,再無顧忌。”
他的手,微顫,我用力回握住。秋長風看似冷酷,實則重情。他對祖父,對我,無不是傾盡一腔心意。太后於他,曾如童年慈母,曾在他心中存起過孺慕之情,與這樣一個人走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