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機會再隨大侯爺進宮。
我病癒後的一個睛朗午後,大侯爺將我叫到書房,攬我坐到他的膝上,柔聲:“豔兒今年十六了是不是?該嫁人嘍。”
我能清楚聽到心臟在自己胸腔裡的疾跳,我以為,自己十六年來最期盼最渴望的一刻終將來臨,我就要成為他的……
“記得天葉堡的冷堡主麼?”
“前武林盟主的兒子。”我雖奇怪他話題轉得突兀,仍知不無言。他經常和我共談一些官場、武林中事,我也樂於如此。惟如此,會讓我感覺自己和他的那些女人有更多的不同。“五年前接掌天葉堡,雖非武林盟主,但在江湖中仍握有大半的勢力……”
“豔兒真好。”他在我唇上輕落一吻,“就是他。他喜歡上了豔兒,要娶豔兒。”
“他……”什麼?
“一個月前,他到府中,偶見豔兒,便思慕極甚,向本侯提出要豔兒。本侯想,他應該還配得上我的豔兒了,就給應了下來。”
應了下來?他應了,他要把我嫁給另一個男人?一個不是他的男人?
“我已吩咐總管為你採辦了一份豐厚的嫁妝,嫁衣稍後就會送過來,你去試一試,不合身處還來得及修改。半個月後,我的豔兒就要嫁人嘍,高興麼?”
……我第一回曉得,他的殘忍是沒有邊際的。
跟在他身邊,看他殺過人,也為他殺過人,可是,從來不會有這一刻更讓我休認到了他的殘忍。他明明曉得我愛他愛到只餘一縷卑微,他明明曉得我為何會病,為何會苦,他……一個人,原來會這樣的殘忍。
他叫我來,並不是為了詢問試探,只是宣佈一個決定,一個不容違駁的決定。
如他所願,我嫁人了,嫁給了冷千秋。作為一個妾,被八抬大轎鑼鼓喧天的儀仗來迎娶進門,我該欣慰還有這份重視罷?
冷千秋對我很好。起初,在我的刻意奉迎,他的查德心喜之下,我們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新婚生活。可是,時日漸久,他開始不滿足於我給他的只是一具肉體,開始多方尋釁,處處刁難,且時不時眠宿其他妾室房內。
我那時,是真的不在意的,還很慶幸,終有一晚不必做戲,有片刻喘息之機。
但,人生並不能給我平靜。
冷千秋一個江湖好友魏子坤,偶至堡中坐客,因他喜唱崑曲戲劇,而我也稍精此道,不免相談甚歡。我和他是在人來人往的後院亭中對談,我自以為行為並無不當之處,可是,趕來的冷千秋卻屈意誤解,和好友大打出手不夠,還指著我的鼻尖大罵“淫婦”。
淫婦呢,那麼多年,我對“女誡”奉為圭臬,我視我的男人如天,對我的男人畏畏諾諾,言聽計從,這個“淫婦”之名憑什麼落我頭上?怒和恨積到了極致,我只想最有力的回擊,拉過旁邊的魏子坤,與之熱烈擁吻……
“管豔!”他厲嚎著。魏子坤在倉促間,把我推開,擋上衝來的他,卻被他一掌擊中胸口。“管豔,你好,你好……”
你們三妻四妾,還要別人三貞九烈麼?我偏不!我管豔發誓,從今天起,你有多少女人,我就要有多少男人!”那時候,我並不能肯定我罵得是誰,或許,這一句話已在心口憋了良久,早想噴發為快的。
冷蟬兒說我身上有她同類的氣息,她竟比我自己早一步發現被我以恭順溫從壓在最底處的反逆本質。
冷千秋手指顫抖,面色鐵青,目色卻充血般的紅,“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我早該知道,襄陽侯肯把你讓出來,定然不無因由,你居然是人盡可夫的,你不要臉!”
“我就是人盡可夫,又怎樣?姓冷的,你不是我第一個男人,這一點你在向襄陽侯要我的時候就已知道,此時又拿來說辭不覺得難看和幼稚?我現在不妨告訴你,你不是我第一男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管豔沒有必要為你們任何一個男人守身如玉,你們都不配!”
“我殺了你,管豔,我殺了你!”他嚎叫著,向我襲來。
“管姑娘,你快走!”魏子坤抱住他,“在這個節骨眼,他真的會殺死你,你快走!快走!”
我一點也不懷疑這句話,他那時,如一隻被困押中的猛獸,一旦得機,必然把我撕成碎片,我不想死。
我跳上屋頂,不去管身後的打鬥咆哮,毫不遲疑的騰挪飛躍,離開天葉堡。
天葉堡的護衛並未攔我,許是也不想我被他們失去理智的主子殺死,然後再看主子事後後悔自殘罷。冷千秋對我還有迷戀,我知道,他們也知道。但是,他們的暗中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