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
是我錯了,錯在將蒼山當成了生命中的退路。
秋長風的傷害,早有預料!早有綢繆,和他最歡好的時刻,我一直準備著的,也是決絕那一列的來臨。儘管真正來臨時,遠比想得要痛,要苦,但早已放在心底的暗示告訴小海!可以挺受,可以度過,可以忘卻……於是,我真的可以。
而蒼山,如果他在兆河邊拉了我就走,如果那一年他赴了兆河的約定!秋長風便只是小海生命中的匆匆過客。我向蒼山靠近,是出於本能,只因為我一廂情願地把他當成了巫山上的陽光!當成了冰雪中的那頂草廬……
秋長風志凌天下,秋長風心在四海,秋長風另有憐惜,秋長風為人夫父……那時那刻,我一再告訴自己,得不到秋長風會部的心,並不是小海不夠好,只是這個人不對。
因為,還曾有一個人為小海全力以赴,還有一個臭山頭時小海毫無保留的喜愛。蒼山,是我為小海安排在生命中的退路,就算不能攜手,就算已經曉得他從來不是自己設想的那樣直白簡單,他仍然是心裡的一步退路,一步只為證明小海也值得別人全心全意的退路。
如今,那退路塌了。
蒼山沒有第一時內帶我離開巫山,是因他在外界另有旁務;沒有在兆河邊上帶我離去,是因其時更重要的事等候待理:沒有赴兆河之約,是因雜務纏身;和我共赴皇帝之邀,也不是我以為的也是他說過的共經“刀山火海”……
我一廂情願地把蒼山視作救命稻草,一廂情願地以為可以共赴未來……一廂情願的報償,終至心靈塌落,萬劫不復。
這是報應。這是不愛一個人卻要牽住一個人的報應,這一個不愛一個人卻想要人愛己的報應。一如蒼天,一如秋長風,都是小海該承受的報應。
“他就真值得你這樣?你愛他竟然有如此之深?小海,小海,小海……”
“我不想讓你為我如此,卻寧願你是為我如此,小海,你的狠為何只對我一個人?”
“……你接二連三的病倒!都不是為我,小海,你的心裡到底如何想我?我們共同分享的那些甜蜜對你來說當真毫無意義?”
一時如火烤一時如冰窖的煎熬中,榻前的絮語不曾斷絕,我曾想睜開眼應答話者,因他的話並不準確。只是!力不從心。或者,是不想讓力從心?
“你守在這裡做什麼?她不想見你!”
“滾開。”
“該滾開的是你!”
“我說,滾開!”
偶而,榻前還有爭吵!雖然很吵,但我無力阻止,直到一個清越嗓音悠悠揚起:
“二位是嫌她的病不夠重麼?索性開打如何?反正也不怕傷著她。”
每值此時,爭吵就會淡去!絲絲苦意由唇間滲進嘴來。“快醒過來罷。雖然看著一群自詡不凡的男人為你爭風吃醋很有趣,但我不想伺候你呢,可是你不醒,又只能我伺候你,因為我不想讓他知道你居然長得是這副樣貌。”
如果榻前沒了絮語,沒了爭吵,便是這個聲音一逗在耳跟上叨擾。
“你和我妹子同是丫頭,卻不同命,你還真是讓我喜歡不起來,不過,也討厭不起來就是了。嘖嘖嘖,真是美啊,難道那些男人都跟不要命似的搶奪。你沒見著罷?
秋長風從外面衝進來時,正見你昏倒,登時一雙眼睛就綠了,抬劍就逼住皇上咽喉,哪還是那個心機深沉到讓皇上和秋遠鶴夜不能寐的大苑公公子啊?嘖嘖,禍水,你還真是禍水,如果讓太后見了你,哪還會鎮日將那兩個字送到本姑娘頭上……”
她將一些話翻來覆去的說得不亦樂乎!向我嘴裡灌喂的藥汁也越來越苦。
“長天公子說你不怕苦,既然不怕苦,我就加了一點黃蓮,誰讓我妹妹沒有得到的被你得到了呢?就當成我這個做姐姐的為她出氣了,很難受罷?那還不醒?賴著讓本姑娘伺候很高興?”
冷蟬兒,是個怪人是個道道地地的怪人。
“醒了?”我眼睛倏睜, 那張美玉般的臉也不驚詫,“這藥你能自己喝麼?”
不指望她能助一臂之力,我強支著軟弱的軀體坐起,“給我罷。”
她大方地將藥碗奉上,半碗湯藥在我手中竟重如千鈞,在她似乎頗期待我失手將之打碎的眼光中,仰頭一飲而盡。
“你當真不怕苦呢?嘖,異類。”
“儘管如此,下一次還請少摻些黃蓮為好。”
“好,我會考慮。”
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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