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我跋涉不息,卻未見馮婆婆的一絲蹤影,越往前走,越是恐懼,越是恐懼,越不敢停,只要不停,希望便永遠存在是不是?
身旁的傾天,除了遞水送食,沒有任何言語,我不停,他亦未止。
終於,我病側了。
一場山雨,將向來結實的小海澆暈倒在了路上。
婆婆,婆婆!
走在小海前面的那個身影,是婆婆麼?如果是,為何我叫了那麼多聲,都不回頭答應?如果不是,為何那身影會讓我感覺如此美好,如此地渴望與她親近……
停下,等等我,等等我……為何不停下來,為何不回頭看一眼?看一眼,讓小海知道你是誰?
等等,等等!我就要看到了,就要追上了……,
小海~~婆婆?
小海,婆婆沒有事,不要擔心婆婆。
婆婆,婆婆你在哪裡?
小海要照顧自己!婆婆被人救了,正在調養,怕是不能常和小海通訊!小海要好好的……
婆婆?“婆婆!”
我驀地坐起來時!打翻了一碗苦澀的藥汁,是那些在我被高燒烘烤的醒醒睡睡間,經常要人灌到嘴裡喉中的苦藥。那時,還有一隻手為我擦去額上身上的汗滴,一個模糊難瓣的聲音喃喃有語:“這就是你想要的自由麼?這就是你想要的麼?”
如此難抑的悲傷,如此可休可感的痛楚……是誰?
“醒來了,就好了大半。”立在床前的傾天道。
我觀望四周,不像客棧,客找哪來這份精雅別緻?“這是哪裡?”
“我家。”
“藥被打破了。”
“我再去熬一碗。” 有小婢收拾一地狼藉,傾天蹙足向外。“不必了,我既然醒了,就可以……”你心傷神耗,內外交困,以致積惡成疾,還是不要隨便耗用心力。放心!我的醫術由川姨傳授,定然醫得好你。”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攔。目送他挺拔的身形出門,我明白,在我昏睡時,照顧我的那個人,不是他。甚至,我應該想得到那個人是誰,但,我不要想。走到這步田地,多想無益。
我急切想知道的!是在我夢中,走在前面的那個人影到底是誰?還有,婆婆……馮婆婆和我透過的訊息不會有誤。在我學成禁地洞壁上最上乘的巫術後,便搭建出了那一條無形之路,只屬於我和婆婆,縱是術力最高深的巫者亦截斷不去。除非在我和婆婆兩人裡,有一方氣息不濟。而婆婆適才話說得斷斷續續,可是受了重傷?可是……不,婆婆不會有事,婆婆怎可能捨了小海而去?
“這些時日,我一直派人沿著河岸搜尋,都沒有找到馮婆婆的影跡。”去而復返的傾天將熱燙的藥放在床前小几上,自己則置身一旁的竹椅,“沒有,未必是壞事。”
“怎麼說?”
“那河下游流勢漸緩,經常有漁人出沒,既然找不到一點形跡,興許就是被漁人救去了。”
“一定是。等我身體好了, 就去兩岸附近的漁村打聽。”我端起碗,在傾天略滯詫異的目光中,將比昏睡時感覺更加苦澀的藥汁大口吞嚥下去。
“你……”傾天瞪著那隻空碗,“我還以為,讓你吃藥,需要耗費一番工夫。”
“那是你們貴人府裡的小姐姑娘們的權力,小海哪來那份奢侈?”我拉過被子!躺回床上,“再者說了!有病吃藥,天經地義,何必和自個的身子過不去?”而且,比及香蘭草!藥汁已算是美味。
“明明,你也可以讓人將你捧在手心上……”
他的話,我僅聽到這裡,再說了些什麼,我或者聽見了,或者不曾。我要休養,要歇息,婆婆要小海好好的!我也要小海好好的,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蒼山趕到傾家時!我已經離開病床。但我暫且無暇陪他,頂著兩頰被長天公子藥補食補調補回來的紅暈,應先前應下的,隨他拜祭他的父親。
“其實,這只是一個衣冠冢。”站在一座顏色相對較為新鮮的墓碑之前,傾天雙目沉重,壓聲道。
傾氏墓園。與大家族的每處地方不無相司,一寸一角無不透著大家氣勢,依山傍水,松柏蒼翠,雖是墓地!卻不見絲毫淒涼,講究。
“真正的屍骨葬在了常歡山?”
他頷首:“那裡!有著父親最美好的回憶。但我扶棺回來時,並不敢和祖父言明。
既然我不能助父親找到川姨,總要達成父親的遺願。”
“好罷,我和他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