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議。初二勉勉強強又重混了一年。她經常曠課不上學,有時不回家,後來再打她也沒用了。初三她說什麼都不上了,自作主張去她同學哥哥開的酒吧裡當服務生,每天下班都凌晨了。我和她爸爸不願意婉霞幹這行,讓她辭去工作——去酒吧的哪有什麼正經人呢?但她就是不聽我們的話,不辭工作。一個女孩才十六七歲,別人都在學習而她乾的卻不是正經工作,鄧醫生,您說這讓我們怎麼甘心呢?又怎麼不傷心呢?她這樣做敗壞家風,我們的臉面都讓她丟盡了,在親戚朋友甚至街坊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婉霞媽媽話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了,眼淚從她的指縫中滲出隨即流下來,我看著心裡也很難受。
我靜靜地給對方兩分鐘,讓她平靜自己情緒。稍稍鎮定,她抬起頭來對我說:“我買了您的書,看後很受啟發,也很害怕,怕女兒也已經發生了性行為,尤其在酒吧,那種骯髒的地方——可是這個問題怎麼說啊,也不好問啊?再說了,你問她,她什麼都不說,問急了就吵架,吵了架就不回家,沒有辦法。婉霞的爸爸已經對她完全失去信心了,女兒回不回家,他也不關心,他甚至願意公安局把婉霞抓走,說這樣咱們不用操心了,有人替咱們管了是件好事。要不是恨到心裡,能說出這些傷感情的話嗎?鄧醫生,您說婉霞還有救嗎?臨來前我怎麼說她都不跟來,我騙她說到北京看病,她才跟來,一到這裡,她看到牌子上寫著心理科,掉頭就走,樓道里沒有人,我給她跪下了,這才把她留下。鄧老師,您救救她吧,她太小了,應該在學校讀書,要不這孩子就完了。”婉霞的母親又低聲哭起來。
我對她解釋:“您必須面對一個現實:心理諮詢不是萬能的,關於婉霞的實際問題,我需要婉霞配合,告訴我她內心的想法。您看這樣行嗎?”
母親擦乾眼淚,還想再多說點,可是諮詢時間是有限的。當婉霞走進諮詢室,母親不斷地囑咐她:“跟我們不願意講的話儘管跟鄧老師講,你可不要騙鄧老師,聽見沒?”我做著手勢,表示制止,婉霞已經很反感且不耐煩地說:“你有完沒完,你病得不輕啊,你是精神病!你應該去精神病院,來這幹什麼?”婉霞說完,瞥一眼她的母親就徑自走進諮詢室坐在沙發上,還在那裡生氣。“煩!真煩!煩得要死!”這幾個“煩”字表達得擲地有聲。
婉霞開始講述,“我媽媽是把我騙到這裡來的——她說到北京來看病,讓我陪她來。到北京後她把我帶到這裡,一會兒說到這裡看病,一會兒說到這裡找一個她的好朋友聊聊天。其實我並不是非要排斥心理諮詢。只是她這種方式讓我很不贊成,他們做事總是讓我很反感,他們總是叫我不騙人,他們大人都做不到不騙人,憑什麼要求我呢?他們騙人叫不騙人——而我要是說話不算數就叫騙人,平等嗎?豈有此理!
“我本來不想諮詢,因為我媽讓我諮詢,我就不,可是剛才聽您說的那些話,看見您不偏不向的公正態度,我信服您,既來之則安之,我的確沒病,但是我想把心裡的話跟您說說。
“從我記事以來,如果什麼地方做錯了,父母是不會原諒的,或罵或打,有時可以當著親戚朋友和同學的面打罵我。其實我不笨不傻,曾經也學習好過,在小學時,我連續兩年當過三好生,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我怎麼做都不好,我有什麼盼頭啊!父母不理解我,同學彼此之間相互關心也不成,一次爸爸又打我了,臉上有明顯的手指印,第二天上學時眼睛哭腫了,心情鬱悶。班裡有兩個好朋友為了安慰我,說好放學後聚聚,放學後兩個男生,其中一個還叫上他的女朋友,他們在學校旁邊的小賣部正在買小吃,我在店門口等候,正巧遇到我媽媽。
“其實也不是巧合,媽媽經常會上學校接我。可是我只想和我的好朋友在一起呆一會兒,可是,我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她喊我回家,不聽我解釋,生拉硬拽回家裡,還沒等我喘過氣來,不由分說,用拖鞋底劈頭蓋臉地抽我,把我打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婉霞說到這裡哭起來,而且越哭越傷心。她斷斷續續地哭訴道:“初中有幾個男生都喜歡我、追我,給我寫信,結果媽媽翻我書包看見了,她一把撕掉,又是一頓打,還罵我下賤!說我天生就是為男人長的,還有許多傷害我的話。我實在忍無可忍,和她吵起來,也用了一個‘賤’字說我媽,她可傷心了,哭著對我說:‘你知道說媽媽的話有多難聽嗎?你能這樣罵媽媽嗎?’能看得出來,她心裡不好受而且很難過。這就讓我更加憤怒,她為什麼用這話罵我呢?難道只有大人有感受,小孩就沒有感受嗎?難道大人可以傷害小孩,小孩就不能傷害大人?難道大人有感情,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