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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眼皮上。

蔣三郎失魂落魄地任他們擺弄,等塗抹完畢,忽猛地一把推開母親的胳膊,彎下腰劇烈的嘔吐起來,不過一會功夫,便吐出一灘濃稠的黑血。

眾人定睛一看,便見黑血中有一個金色的蠱蟲,蟲身一動不動,想來已經死了。

眾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

清虛子收回目光,回身看向狐狸,剛要說話,眼前紅影一閃,狐狸竟不知何時掙脫了韁繩,從布袋中一飛沖天,直奔盧國公夫人等人而去。

“解了蠱又如何?我現在就要了他的命!”它伸出利爪,如大鷹般呼嘯著從天而降,目標直指仍有些怔忪的蔣三郎。

事態瞬間朝著失控的方向發展,清虛子奮力甩開韁繩,直直打向狐狸的腦後,沁瑤忙欲放出火龍,然而狐狸去勢太快,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衝到了蔣三郎的身前。

它爪子伸開,手掌大如蒲扇,每根尖利指甲都發出攝人寒光,風雷般往蔣三郎胸前抓去。

蔣三郎這時已完全清醒,見此情景,駭然提氣欲往後退步,但他這些時日內力早已折損了大半,這一運氣,根本沒凝聚出半點內力來。

“三郎!”盧國公夫人肝膽俱裂,縱身一躍,欲要以自己的肉身替兒子擋住這一爪。

卻有人比她更快。

就見斜刺裡飛過來一個纖細的身影,重重地撲到蔣三郎身上,下一瞬,便傳來血肉撕裂的聲音,鮮紅的血如漫天血雨,將濃重的夜色染紅。

這時清虛子的韁繩也終於趕至,一把將狐狸牢牢縛住,秤砣般摔擲到地上。

“阿妙!”蔣三郎驚痛交加,急忙將趴伏在他前胸的女子輕輕放到地上,觸手處滿是溫熱黏稠,殷紅的血還在汩汩流淌,緩緩在女子身下開出一朵觸目驚心的花。

眼見得已經活不成了。

盧國公夫人在蔣三郎身後面色複雜地望著阿妙,良久,幽幽嘆口氣,吩咐道身旁管家:“厚葬吧。”扶了小丫鬟的手,疲憊地轉身而去。

餘人亦沉默無聲地遠遠散開。

阿妙對周遭情景恍若未覺,只一味吃力地抓住蔣三郎的衣袖,輕聲喚他:“三郎——”

蔣三郎眼中有濃重的惋惜,卻已不復從前的熾熱。

阿妙心中漸漸清明:“你已經醒了?”她慚愧的一笑,“是不是很厭憎我?”

蔣三郎喉結滾動。複雜的情緒讓他如鯁在喉,與其說厭憎,不如說是深感屈辱。過去十七年的驕傲和尊嚴全被眼前這個女子親手摧毀,他彷彿看到她在他的依戀中怎樣的志得意滿,暗笑原來將一個人玩弄於股掌是如此容易。

他胸口痛得厲害,只要一開口便會撕裂出不復癒合的傷口。

阿妙眼中光亮漸漸黯了下來,怔怔地望了蔣三郎好一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低低道:“其實方才我救你,還是為了我自己著想,你看,我施蠱的事已經暴露,依照國公夫人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我和家人的,與其到時候被她老人家懲處,不如我舍了性命救你,國公夫人是個恩怨分明的人,看在我將功補過的份上,她多半、多半就不會再為難我弟弟了…”

體力漸漸流失,阿妙的聲音輕飄飄的:“你看,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涼薄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一門心思只為我自己和家人打算。”

她的語氣跟平常沒有什麼分別,彷彿他下了朝,回到竹沁苑,她迎到廊下對他嫣然一笑,日光透過翠竹枝葉在她臉上灑下流轉的光影。

“回來了。”竹香氤氳中她柔柔開口,輕易便將他白日裡積聚的鬱燥情緒一掃而淨。

是夢吧?越來越劇烈的心痛中他渾渾噩噩地想,多希望是夢,這樣他就不會陷入這樣一個兩難的境地,不原諒,他不忍,原諒,他不甘,過去的點點滴滴已經沁到他骨血裡,他在一場巨大的欺騙中沉迷痴醉。

羞憤的情緒陡然間壓倒悲痛,他脊樑倏地挺直,將兩人距離拉遠。阿妙撫在他臉龐上的手落了個空,軟軟地垂到身側。

她的笑容僵住,他恨她,他清醒地恨她,心中隱存的僥倖再也無處容身,過去的恩愛痴纏終於化為幻影。

手腕觸地時發出叮的一響。

她知道那是他女兒節在摘月樓給她買回來的鐲子,她從小家境貧寒,並不怎麼識貨,但鐲子溫潤瑩澤的光芒讓她看出它價值連城。

“喜歡嗎?”記得他當時笑得眉目飛揚,親手將鐲子戴到她的腕上。她笑著點頭,目光藤蔓般糾纏著他,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亂了誰的呼吸,一室芬芳,她沉淪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