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那浩氣那邊呢?”
“那邊……”花青瓷又笑了起來,“那邊就更有趣了,因為我阻止了他們殺一個貪官。”
“貪官?”
“嗯,一個貪官。”花青瓷眼睛看著遠方,視線有些迷離,“一個放糧的貪官。”
他的聲音還是很輕,很緩,語調很平,就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那年饑荒,餓殍遍野荒村處處……朝廷放糧賑災,可惜負責放糧的是個貪官。那時候有一小撥浩氣,決定去刺殺這個貪官,因為他侵吞糧款,並且降低了糧食的品質,米麵變成了麥麩,變成了稻糠……可是,我阻止了他們。”
“為何?”葉觀瀾問道。
如果說上一個故事他只是覺得有些難以抉擇的沉重,現在的這個故事,確實實打實的讓他疑惑了。
“要說為什麼……大約是因為,那群浩氣之中,沒有一個人經歷過饑荒。”花青瓷突然皺起了眉,“他們不懂救災的速度是多麼重要,他們只覺得身為一個朝廷命官應該清廉正直,卻不知道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們真有本事,就想辦法代替官員去賑災啊,想辦法去救人啊,只是殺了那個貪官,朝廷會再派一個,賑災款會一直壓在上面,越吃越空……而需要救的人,根本等不了,這不是殺一個貪官就能了結的事情。而那個時候……我遇到了蘇袖。”
“……那個時候,蘇袖已經在惡人谷了?”
“對,所以那一小群浩氣才那麼恨我。”花青瓷笑了笑,“那時候,我與蘇袖一路挾持著那個貪官,用刀架著他的脖子才完成了那次放糧。蘇袖更是插了一腳,把原本米麵降低了品質,摻雜進了粗糧,換取了更大的數量……而後,浩氣之中就傳開了我勾結惡人谷染指賑濟款的風言,再後來……哼,不說也罷。”
花青瓷策馬繼續前行,江畔的風撩起他的黑髮,那雙濛濛的眼睛眯了起來,眼圈被江風吹的更紅了。
兩人就這麼無言的走出了很遠,路過避水灘,走進小川,花青瓷才忍不住停住馬。
他看著絲毫不為所動的葉觀瀾,聲音有些急躁,“你就不問我?”
“問什麼?”葉觀瀾眨了眨眼。
花青瓷長了長嘴,卻不知該說什麼,葉觀瀾那滿眼的清明讓他如坐針氈,最終只能別開臉去。
隨即,他身前的陰影擴大,一個溫柔的觸感落在了唇角。
一時間,那許久以來都平平靜靜沒有波瀾的胸膛之中,震如擂鼓。
“青瓷,你知道嗎,你是個很好猜透的人,”葉觀瀾笑道,那身明黃的衣衫在日光之下熠熠生輝,花了人的眼,“你在大事上看似是離經叛道,但是你選擇的都是能活更多人的路。小事上嘛……”
葉觀瀾握住花青瓷的手,一臉賊笑,“我差不多也摸清楚了,你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雖然有時候反覆無常,但是大多數時候心還是挺軟的……青瓷,其實你也挺喜歡我的對吧?”
花青瓷輕輕的咬了咬下嘴唇,不說話,那沉靜的蒼白色蒙上一層薄薄的紅,分外誘人。
“你不說話,我可當你預設啦。”葉觀瀾笑的特別開懷。
花青瓷難得的紅了臉,卻還是僵著一張冷麵,小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問蘇袖和我的事情。”
葉觀瀾啊了一聲,急道,“對對這個我要問的!你和蘇袖……啊!”
花青瓷收回剛掐了葉觀瀾一把的手,臉上劃過一抹笑容。
“笨死了。”他小聲嘟囔道。
小川深處,有一座大俠墓。
大俠墓中睡著穆玄英的父親穆天磊,舊舊的石碑,卻很乾淨整潔,這裡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前來祭掃。此刻,花青瓷也在墓前,他恭敬的上了香,靜思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墓碑上,寫著一行小字。吾恨不能以浩氣之身戰死。
“這位是你敬重的前輩嗎?”葉觀瀾問道。
花青瓷搖頭,“我只是覺得,他活的太烈,死的太悲。”
葉觀瀾輕嘆一聲,也捻了柱香,拜了三拜。
太陽漸漸西沉,一天又將過去,南屏山又籠在一片腥色之中。這兒的景緻與任何一處都不相同,就如同這兒出來的人與別處都不相同。葉觀瀾看著花青瓷挺直的脊背,那一身的銀紋暗花,在黑衣上綻放開來,普通的萬花弟子的衣著,穿在他身上卻這般不同,就算只是一個背影,千萬奔流人山人海,自己也絕不會認錯。
葉觀瀾忍不住又向前一步,將那個背影攬入懷中,下巴扣著他的肩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