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起了千葉長生,臉上先是驚詫,隨即就變成了驚喜,而後突然皺著眉一笑,也不知道他是要哭還是太開心,嘴巴張合了幾下,話沒說出口人就奔了出去……徑直的向那帶著鬼面的人跑了過去!
那一身銀紋暗花,標準的萬花弟子的裝扮,可是穿在他身上,就如此的不同。
就算看不到臉,就算只是背影,千山萬水人山人海,也能夠一眼認出來。
那人不閃不避,只是垂著手不再前進,葉觀瀾跑到他面前也沒停下,直接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他,緊緊地把他箍在懷裡,直到像是確認了懷裡的人不會再突然消失,才蹭著他的臉,有些哽咽有些委屈的輕喊了一聲,青瓷。
葉觀瀾撲過來的時候,花青瓷向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了腳。葉觀瀾手臂鎖著他的肩,整個人掛到了他身上,花青瓷也沒有去掙,只是這般靜靜站著,雙手在半空僵硬了了許久,才軟了下去,一隻手環住了葉觀瀾的腰,另一隻手解下了臉上的面具。
那張依舊漂亮的臉,依舊是生的溫柔卻神色冷淡的眉眼,睫毛抖動了一陣,抿著的嘴唇鬆了鬆,像是要說些什麼,可話還沒到嘴邊,耳邊就聽到了葉觀瀾的聲音。
他從未聽見過,那個人用這般驚喜卻又擔心害怕的語調對他說話。
他說,“青瓷,你別動……讓我抱一會……”
空空蕩蕩的胸腔之中,有什麼東西突然就跳動了起來,一直強作的冷傲,也都維持不下去了。花青瓷長舒一口氣,苦笑一聲,面具掉落在地,他兩手擁著葉觀瀾,手臂漸漸收緊。
好暖,心口相貼的感覺,特別的暖。
作者有話要說:
☆、在,在長安
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就像是中了毒。
世上有什麼毒是解不掉的呢?
比鴆毒更烈,比箭毒更快,比砒霜更猛?強烈到他根本來不及想出解方就已經身死嗎?
師祖在世時,曾向自己這一輩的徒孫們提出一個問題,什麼樣的陷阱,才是最厲害的陷阱呢?什麼樣的計謀,才是最厲害的計謀呢?
那時候,他們七嘴八舌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計謀的名字都列出來了,但是一樣也沒能被師祖承認,就連花無心的那句“凡所攻心”,也只是得到師祖一句“差強人意”的評價。
那年,師祖的年歲還不是很大,卻已經是滿頭白髮,她看著萬花谷東北面的天空,靜靜的發呆,直到周圍團座的一眾徒孫們昏昏欲睡,她才輕嘆一聲低下頭來,對著唯一還強提著精神端坐的花青瓷說,這世上最厲害的陷阱,最厲害的計謀……呵,溫水煮青蛙而已。
後來沒過幾年,師祖便去世了,讓師父將她葬在洛陽聽泉私塾後山山坳裡的一棵大楓樹下,花青瓷每當路過洛陽時都會去給她磕三個頭。
那棵樹的位置極難找,路很繞,師父又刻意的在周遭做了陣法,讓那山路更加迷離……除了師門的幾人外,尋常人斷斷無法尋到……可是有一年,花青瓷路過洛陽去給師祖掃墓,卻在墓前見到了一個陌生人。
花青瓷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和他交談,只是安靜的站在一邊,而後看著他離開,只從那一身白色的道袍,看出了他的師承。
那個人和師祖很像,一雙眼睛裡遮著霧,看著你的時候,心中像是有萬千盤算。他年紀並不很老,卻也是一頭雪色的白髮……直到他離開,花青瓷才發現,墓碑上師祖的名字,被深邃的幾道手指印所毀。
誰是溫水,誰又是青蛙?
花青瓷不怕中毒,他唯一害怕的只有水……他怕寒潭,也怕溫水,他怕冷,卻也怕沉溺。
葉觀瀾抱了許久也不肯撒手,花青瓷只得拍了拍他的背,然後緩緩的將他推開。
分離開的肢體間,忽的就湧進一股寒氣,花青瓷的手顫了一下,卻還是加了幾分力氣,把葉觀瀾推了開去。
“青瓷……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被這麼一推,葉觀瀾有些慌張的捉住花青瓷的手臂。
“沒有,我……沒有生氣。”花青瓷撿起掉在地上的那張面具,甩了甩粘在上面的泥水,沒有再看葉觀瀾的臉,只是重新向茶棚的方向走去。
葉觀瀾忙握住花青瓷的手,對方不掙開,卻也不停下腳步,拉著葉觀瀾便走回了長安茶館之中。
掌櫃的已經恢復了之前模樣,笑著指揮人處理門前的屍首。
茶館內細小的談論聲,在花青瓷踏入的那一刻再一次休止,那幾個曾經盯著葉觀瀾的人,此刻看著花青瓷的眼神緊張,甚至還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