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個夢,夢裡又回到了那詭異的斬龍嶺,他跪在祭壇前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石碑上的彩畫發呆。彩畫裡太姥爺吳功耀和莫小柒騎著高頭大馬在興安嶺林海中追逐歡笑著。他的身子漸漸與那奇異的彩畫融為一體,他就靠在一棵紅松下笑著看著這對恩愛的小夫妻。
“功耀,求你,別去好嘛?咱們退隱江湖沒人能找到,為什麼非要去那道地縫子?求你了不要走!”莫小柒小鳥依人地靠在吳功耀健壯的胸襟中苦苦央求著。
“告訴他們幾個,我走了以後不要去找我,去了也是白白送命。我走後把‘千機詭盜’和這張俄國地圖留給咱們的後人,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萬不可再來!小七,就算我對不起你吧。要怪就怪我是……家的後人,命裡註定我不能像普通老百姓一樣生活。”夢裡的吳功耀恍惚間說到了自己的家事,可就在關鍵時刻,無雙卻沒有聽清先祖的姓氏。
急的他衝過去大喊問道:“太姥爺,我們到底是誰的後人?”
吳功耀的身形逐漸模糊起來,他的大手死死地拽著莫小柒,可一片無盡的黑暗在慢慢吞噬著他,那股無窮的力量把他生生從莫小柒身邊奪走了,最後徹底消失在了黑暗中。
無雙拼命的掙扎著,可在夢裡他使不出力氣,身體虛弱無比。太姥姥莫小柒憐惜地撫摸著增外孫的頭,把他護在懷中。
“孩子別去,那道地縫子是萬劫不復之地,是地獄的通道,是有來無還的噩夢……”莫小柒的話久久在無雙耳畔迴盪著。
“不!不!不!!!”無雙大喊一聲從噩夢中驚醒,一屁股坐了起來。淚水已經浸透了被子,他粗喘著擦淨腦門的冷汗。外邊天亮了,屯子裡的公雞爭先恐後地打鳴,一聲高過一聲,這就是鄉下獨有的氛圍。
陸昊天打著呼嚕,嘴角流著哈喇子,無雙把剩下那半拉粘豆包塞進了他嘴裡,他竟然在睡夢裡下意識咬了幾口然後吞進了肚子。
無雙披上外套走了出來,坐在小院的臺階上貪婪地呼吸著大山裡的新鮮空氣,看著東方火紅的曙光一點點升起爬上山頭,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太舒服了。
一縷淡淡的幽香從身旁飄來,芬芳的髮絲被山裡清涼的夏風拂過,馬憶甜不想打擾這位新任盜門魁首的清淨,他默默地坐在了他的身邊,為他把外套的扣子繫上。爺爺說無雙得到魁符後便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哥哥”了,他的命運,他的一生都將隨著魁符的到來而改變。可馬憶甜卻覺得他依舊是從前那個對自己百般疼愛的哥哥,除了……除了此刻無雙的眸子中好像比以前多了一股來歷不明的氣息,那是殺氣,半個多世紀前東北悍匪吳功耀也是仗著這股殺氣令小日本聞風喪膽,這是盜門魁首與生俱來的殺氣。
“我可能得回去了。”無雙沒有回頭,淡淡道。
“我知道,哥現在是魁首,很多事等著你去做。”馬憶甜真的捨不得他,男女之間兩小無猜之情可以滋生出人世上最美好的情愫,那懵懂的幼芽已經在馬憶甜心中滋生而出。
他老練地吐出一個菸圈,菸圈被徐風帶著越飄越高,然後他捻滅菸頭,習慣性地把手放在了身旁臺階上。突然,他的手掌上傳來一絲溫暖細滑之意,馬憶甜默默地與他十指緊扣,就像昨夜夢裡吳功耀與莫小柒的恩愛一樣。
他的身體抖了一下,側過臉對這個曾經的好妹妹笑著,笑的很自然,馬憶甜嬌俏的小臉一點點斜靠在心上人的肩頭閉上眼睛享受著難得的暖意。
東屋裡窗前,一個虛弱的老人雙手撐著窗簷苦嘆了一口氣。他不是不希望自己孫女有個好歸宿,他也相信這位新任盜門魁首定會像師傅吳功耀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是他們不能在一起,他是魁首,他是吳功耀的唯一後人,他必須要把家族的血統傳承下去,命中註定他的婚姻不能自主,不能像其他年輕人一樣選擇自己心愛的女孩。
若是民國,老爺子很願意讓孫女給無雙做填房,雖然這個年代早已廢除舊社會的封建習俗,可馬家人卻依舊堅守著曾經的承諾,生生世世守護著歷代盜門魁首甘心為僕,僕者豈能對主有非分之想?
“屋裡有人沒有啊?這是不是馬四海家?老爺子在家嗎?”院外一箇中年人大喊道。
馬四海從東屋走了出來,孫女趕忙把小手收了回來站起,生怕被爺爺撞破。
“爺爺,您怎麼這麼早起來了?再睡會兒……爺爺……您?您……?”馬丫和無雙愣住了,眼前的馬四海臉上堆滿了皺紋,那一頭花白的頭髮也在一夜之間掉的精光,或者說馬四海這個年紀的人本該如此。但他真的在一夜間蒼老了許多